第五章 督导降临
陈璐的车在夜色中疾驰，穿过坊城错综复杂的小路。
老七是谁？他在哪？周亚文紧盯着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
陈璐摇头：他只打了电话，说你们在锦绣花园有危险，让我立刻去接应。她顿了顿，声音很奇怪，像是用了变声器。
林远靠在座椅上，额头伤口又开始渗血：卜队最后发展的线人代号，是打入马三集团内部的。两年前卜队遇害后，他就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周亚文思索着：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时机到了。林远声音低沉，中央扫黑除恶督导组下周到山东的消息，可能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
车子驶入城郊一处废弃工厂。陈璐关闭车灯，在破败的厂房间穿行，最后停在一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小屋前。
他说在这里等我们。陈璐熄火，三人警惕地下车。
周亚文手按在枪套上，走在最前面。小屋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档案袋和一部老式手机。
档案袋上写着「致林远——阳光计划完整版」。
林远快步上前，拆开档案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和几张照片。最上面的照片让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局长赵立民与孙浩明在豪华包厢内举杯畅饮，桌上摆着成捆的现金和那块蓝色星徽手表。
这是...周亚文翻看其他照片，全是赵立民与长峰集团高层、马三等人的秘密会面证据。
林远翻到文件部分，眼神越来越亮：完整的长峰集团洗钱网络图，以及...中央保护伞名单。他指着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名字，省政法委副书记徐振江。难怪我们的调查总是受阻。
桌上的老式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周亚文按下免提键，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传出：
林局，周队，时间不多了。赵立民已经下令全城搜捕你们，罪名是谋杀和贪污。马三的人也在找你们。
老七？林远对着手机问。
我是谁不重要。声音继续道，重要的是保险箱里的账本和内存卡已经足够起诉赵立民和孙家，但要想撼动徐振江，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周亚文皱眉：什么证据？
孙浩明书房保险柜里的黑色笔记本，密码7431。里面有徐振江每次收受贿赂的详细记录，包括时间、地点和金额。
林远与周亚文交换了一个眼神：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在马三身边卧底两年。声音顿了顿，明天凌晨三点，孙浩明会去会所见一个重要人物。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电话突然挂断，再回拨已是空号。周亚文检查手机，发现里面只存了一个GpS坐标，显示是城东某处。
可能是会所的位置。陈璐推测。
林远将所有材料收好：不管这个是谁，他给的信息与我们掌握的吻合。问题是，现在我们是通缉犯，怎么接近孙浩明的书房？
周亚文思索片刻：我们需要督导组提前介入。林局，您那位督导组的老同学能信任吗？
郑国锋？绝对可信。林远点头，但他要下周才到。
不一定。周亚文指着材料中的一页，看这里，老七提供的日程表显示，督导组其实已经秘密抵达济南，明天才正式宣布。
林远眼前一亮：立刻联系他！
陈璐提供了自己的备用手机，林远拨通了一个多年未打却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阳光计划需要提前启动。然后迅速挂断。
他会明白的。林远对周亚文说，现在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回复。
陈璐提议去她表姐闲置的公寓。三人正准备离开，周亚文突然注意到窗外有车灯闪过。
有人来了！他迅速关灯，三人隐蔽在窗边观察。
两辆黑色SUV无声地滑入厂区，七八个持械男子下车，呈扇形向小屋包抄过来。
不是警察。周亚文低声道，马三的人。
林远迅速将关键材料塞给周亚文：后窗走。分开跑，老地方汇合。
林局！
这是命令！保护好证据！林远已经拔出手枪，陈璐，跟周亚文走！
周亚文咬牙，拉着陈璐向后窗冲去。他们刚跳出窗外，就听见前门被踹开的声音和一声厉喝：在那！抓住他们！
枪声骤然响起，是林远在掩护他们撤退。周亚文和陈璐借着夜色和厂区复杂地形的掩护，成功翻墙逃到相邻的树林中。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更多枪声，然后归于寂静。
林局他...陈璐声音发抖。
他会没事的。周亚文强迫自己冷静，我们先去安全屋，等督导组消息。
两人在黑暗中穿行，周亚文的心却如同被撕成两半——一半担忧林远的安危，另一半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罪犯一样被自己人追捕，而真正的罪犯却穿着警服坐在办公室里。
陈璐的表姐公寓位于老城区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里。两人进屋后，周亚文立刻检查所有出入口，拉上窗帘，然后才允许开一盏小台灯。
我们需要整理已知线索。他铺开老七提供的材料，如果督导组介入，这些就是突破口。
陈璐递给他一杯水，手指仍在微微颤抖：周队，你真的相信督导组能打破这里的局面吗？省里都有他们的人...
我相信林局，也相信卜队用生命保护的证据。周亚文坚定地说，而且，我们还有这个意外因素。
他仔细研究材料，逐渐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犯罪网络：长峰集团通过马三的地下赌场洗钱，部分非法所得通过赵立民等保护伞输送给省里的徐振江，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而卜梅生前已经接近真相，因此被灭口。
凌晨三点，陈璐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短信：「安全屋暴露。林安全。上午十点，海滨公园3号码头。带证据来。——G」
陈璐疑惑道。
郑国锋的首字母。周亚文松了口气，林局联系上他了。
两人轮流休息了几小时。天刚亮，周亚文就通过窗帘缝隙看到楼下有几个可疑人影在徘徊。
我们被发现了。他低声说，准备突围。
陈璐将关键证据藏在内衣暗袋中，两人从消防通道悄悄下楼，避开正门监视者，穿过小区地下车库成功脱身。
海滨公园游人如织，3号码头停靠着几艘游艇。周亚文和陈璐装作情侣散步，警惕地观察四周。
那边。陈璐突然捏了捏周亚文的手。
一艘不起眼的白色游艇上，林远正和一个国字脸、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起。男子穿着普通的 polo 衫和休闲裤，但笔挺的站姿和犀利的眼神暴露了他的身份——这绝对是军人或警察出身。
周亚文和陈璐装作随意地走向游艇。刚踏上甲板，林远就快步上前：没被跟踪吧？
应该甩掉了。周亚文看向那个陌生男子，郑组长？
男子点头，伸手与他相握：郑国锋。中央扫黑除恶第12督导组组长。他的手劲大得惊人，林远已经简要汇报了情况。你们手里的证据呢？
陈璐从暗袋中取出内存卡和从老七那里得到的材料。郑国锋快速浏览后，脸色越发凝重：比我们掌握的更详细。特别是这个徐振江...他抬头看向三人，案件正式提级调查。从现在起，你们三人编入督导组特别行动队，直接对我负责。
赵立民那边...周亚文迟疑道。
已经控制了。郑国锋冷笑，昨晚他试图销毁办公室电脑里的文件，被我们当场抓获。那块蓝色星徽手表成了最有力的物证。
林远长舒一口气：那孙浩明和马三呢？
这正是问题所在。郑国锋神色严峻，接到你们的情报后，我们今晨突袭了长峰集团总部和会所，但孙浩明和马三都不见踪影。他们似乎提前得到了风声。
周亚文想起老七的情报：孙浩明书房！黑色笔记本！
郑国锋立刻拿起卫星电话下令：b组，立刻封锁孙家别墅，重点搜查书房保险柜，密码7431。特别注意一本黑色笔记本！
挂断电话，他转向三人：现在，我需要你们完整汇报整个调查过程，特别是关于这个的一切信息。
游艇缓缓驶离码头，向海湾深处开去。周亚文望着渐行渐远的海岸线，心中五味杂陈。短短几天，他从刑警队长变成通缉犯，又成为中央督导组的秘密成员。这场扫黑除恶的斗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