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小院日常
杭州城内的一处小院里,日头正好,暖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地面织就斑驳光影。
王敏敏蹲在廊下,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中西厢房门口端坐着的老和尚。
那和尚便是道衍,自径山下来后便一路跟随着朱槿。朱槿特意在杭州城买了这处小院暂住,如今三人已在此处逗留三日。
这三日里,朱槿每日都会带着王敏敏逛遍杭城的大街小巷,看西湖景致,尝街边小吃,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唯有道衍,从不随他们出门,整日待在小院里,不是打坐便是闭目养神,与王敏敏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足三句,沉闷得很。
王敏敏正看得发腻,一股诱人的香味忽然从厨房方向飘来,她的肚子当即“咕咕”叫了两声——不用想,定是朱槿把菜炒好了。
说起来,王敏敏原本也想亲手给朱槿露一手,可前两日烧火时,竟不小心燎着了厨房的柴火堆,险些把整个厨房都烧了。
自那以后,朱槿便再也不让她进厨房半步,每日亲自下厨忙活,王敏敏只需安心等着被投喂就好。
“敏敏,过来吃饭了。”朱槿温温柔柔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驱散了小院的沉闷。
王敏敏立马蹦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堂屋,一眼就瞧见桌上摆着两菜一汤:一盘翠绿的炒青菜,一盘喷香的炒鸡,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宋嫂鱼羹,每一样都让她口水直流。
“公子!你做的菜也太香了吧!”王敏敏凑到桌边,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朱槿,“这鸡肉看着就入味,还有这羹,闻着就鲜得很!”
朱槿放下手中的菜盘,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语气满是宠溺:“喜欢就好,快坐下尝尝,刚炒好的,还热乎着。”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肉,细心挑去鱼刺后放进王敏敏碗里,不忘叮嘱:“先吃鱼,小心刺。”
王敏敏咬了一口鱼肉,酸甜的酱汁裹着鲜嫩的肉质,口感绝佳。她眼睛瞬间更亮了,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夸赞:“好吃!公子你手艺也太好了吧!比街边酒楼的大厨做的都好吃!”
朱槿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眼底漫起温柔的笑意,轻声劝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还有。”
两人正吃得热闹,道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僧袍,袖口沾着些许尘土,神色淡然,仿佛不是来赴家宴,而是刚结束一段浅淡禅修。
王敏敏本以为出家人恪守清规,定会只取桌上青菜果腹,没成想道衍径直走到桌旁落座,目光掠过翠绿的青菜,竟精准落在了那碗飘着鲜香的宋嫂鱼羹上。他随即抬手顺手抄起桌角的酒壶,动作熟稔地给自己面前的空杯斟满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酒香混着菜香一同弥散开来。
王敏敏看得彻底发愣,握着筷子的手都顿住了——这和尚怎么还喝起酒来了?在她的认知里,僧人最忌酒肉,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她对和尚的所有印象。
更让她惊讶的是,道衍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端起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间,神色竟透出几分惬意。
放下酒杯后,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浸在羹汤里的鱼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鱼肉的鲜嫩混着羹汤的酸甜在舌尖化开,他微微眯起眼睛,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几分满足,吃得津津有味,半点不见出家人的拘谨与克制。
片刻后,他又伸筷夹向盘中的炒鸡,紧实的鸡肉被牙齿撕下,咀嚼时发出细微的声响。随后他再次端起酒杯,仰头饮下大半,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些许,他抬手用袖口随意一抹,又继续夹菜,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竟比王敏敏吃得还要香甜畅快。
朱槿对此却见怪不怪,他心中清楚,史载姚广孝(道衍)本就非循规蹈矩的僧人。《明史》明确记载其“年十四度为僧,名道衍”,却不甘于禅院清修,转而拜道士席应贞为师,钻研权谋、阴阳、兵法之术,早已跳出佛门清规的束缚。
相术大师袁珙曾评其“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必嗜杀”,这般对出家人而言极具冒犯性的评价,道衍却欣然受之,足见其内心从无“慈悲戒杀”的执念。
日后他辅佐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全程主导谋略,全然不顾战火纷飞、生灵涂炭,这般“酒肉不忌”的行事,不过是其漠视世俗戒律的冰山一角。
道衍的筷子在鱼肉、炒鸡与青菜间来回穿梭,酒壶也被他频频拿起续杯,待到杯底见空,他甚至直接对着酒壶嘴仰头痛饮,酣畅淋漓。
他吃得专注而坦然,仿佛眼前的酒肉本就是寻常斋饭,哪里有半分恪守佛门戒律的模样?
王敏敏悄悄拉了拉朱槿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满是困惑:“公子,这道衍大师怎么还喝酒吃肉啊?他不是和尚吗?出家人不是都要守戒律的吗?”
朱槿闻言低笑一声,侧过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道衍大师行事向来随心,从不拘泥于世俗的佛门戒律。”
说罢,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王敏敏碗里,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别管他,快吃你的,菜要凉了。”
王敏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头再看道衍,他已将酒壶里的酒喝了大半,正夹起最后一块炒鸡送入口中。吃完后,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随后拿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仿佛方才那番酣畅的酒肉之享,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点缀。
王敏敏忍不住撇了撇嘴,暗自嘀咕:这和尚倒真是一点都不讲究。不过转念一想,公子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必多管,还是专心品尝公子做的美味佳肴要紧。
酒足饭饱后,王敏敏主动起身收拾桌子,堂屋内很快便只剩朱槿与道衍二人。
朱槿率先开口,语气平和:“大师,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应天府,在这杭城,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吗?”
道衍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公子,贫僧在杭城已无牵挂,随时可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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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晨曦尚未穿透厚重云层,一辆规制考究的豪华马车已驶离杭城,沿着官道朝着应天方向缓缓前行。
马车内陈设雅致,厚实柔软的兽皮软垫铺得平平整整,角落的茶案精致古朴,暖炉燃得正旺,暖意融融地裹着整个车厢,驱散了晨寒。
朱槿斜倚在一侧软垫上,手中捧着一卷书静静翻阅,神情安然;王敏敏许是起得早了,慵懒地靠在他身旁,眼神惺忪,时不时打个小小的哈欠,透着几分娇憨;道衍则端坐于对面,看似闭目养神,目光却总忍不住悄然掠过车厢内壁的雕花,或是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上,心底对朱槿的那份神秘感,愈发浓烈。
这份好奇,首先源于这辆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马车。若单单是豪华,道衍倒也不会太过稀奇——毕竟朱槿是朱元璋之子,身份尊贵,乘坐豪华马车本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元末明初之时,佛教地位崇高,僧团备受朝野尊崇,他游历四方期间,也曾因佛法声名受邀乘坐过不少王公贵族的座驾,对奢华之物早已见怪不怪。
可朱槿这辆马车,奇就奇在行驶时的平稳。
此时正值元末明初,官道虽经修缮,却依旧坑洼不平,寻常马车行驶其上,难免颠簸震荡,车内人往往坐不稳当。可这辆马车驶入颠簸路段时,车厢内的晃动竟异常轻微,连茶案上茶杯里的茶水都只泛起细微涟漪,全然没有那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颠簸感。道衍起初只当是巧合,可一路行来,无论路况如何变化,车厢始终保持着难得的平稳,这让他心中愈发惊疑。
故而每每行至中途休息,朱槿与王敏敏下车透气时,道衍便借着活动筋骨的由头,围着马车细细打量研究。
他指尖轻轻划过车轮的辐条,细细触碰车厢与车架连接处的构件,一心想探寻这份平稳背后的奥秘,可那些结构看似与寻常马车并无二致,始终看不出丝毫端倪。朱槿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只含笑不语,并未点破,这更让道衍的好奇心如藤蔓般疯长。
除了马车的反常,一路行来的安全状况,更让道衍对朱槿多了几分琢磨。
虽如今天下初定,但乡野之间的匪患依旧十分猖獗。
那些匪帮多是元末战乱遗留的散兵、走投无路的流民,三五成群便盘踞在山林要道,甚至敢勾结地方恶势力,设下关卡拦路劫掠。他们行事狠辣,不仅抢夺财物,稍有抵抗便会痛下杀手,常有行旅整队遇害、抛尸荒野的惨事发生。便是官府的小型车队,若没有足够兵力护送,也时常遭遇不测——或是粮草被劫,或是护卫伤亡,官府虽有清剿之心,却因匪帮行踪不定、四散逃窜,难以彻底根除,久而久之,不少路段都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绝命道”,寻常商旅若非结伴组队、重金聘请护卫,根本不敢轻易涉足。
出发前夕,道衍见朱槿一行仅有一辆马车,随行之人除了车夫再无他人,连半个护卫都没有,心中暗自担忧此行安全。他本想开口提醒朱槿增添护卫,可瞥见朱槿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早已胸有成竹,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可一路行来,别说遭遇匪患劫掠,便是连半个可疑的人影都未曾见到。那些平日里盘踞在官道两侧的匪帮,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对他们这辆看似肥美的“孤车”视而不见。这般反常的平安,绝非运气所能解释。
道衍抬眼望向对面安然翻书的朱槿,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的轮廓,可那份深藏于眼底的笃定与从容,却让道衍愈发看不透。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位皇子,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神秘,这份神秘背后,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一念及此,道衍心中的好奇更甚,对接下来的行程,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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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晨曦微露,马车终于驶入应天地界。官道两侧景致渐异,往来行人愈发稠密,身着整洁甲胄的兵丁不时在路口巡视,空气中弥漫着新朝将立的肃穆与繁忙——距朱元璋登基称帝,已不足半月。
朱槿放下手中书卷,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眸底掠过一丝沉静。他并未吩咐车夫径直前往皇宫,而是轻声道:“先去勋泽庄。”
王敏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凑到窗边好奇张望:“公子,我们不去见上位吗?”
“登基在即,父亲定然诸事繁忙,不急在这一时。”朱槿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语气温柔,“先把道衍大师安置妥当,再做打算。”
对面的道衍闻言,缓缓睁眼,目光在朱槿脸上稍作停留,未发一言便重新闭上,神色依旧淡然。一路观察下来,他早已察觉朱槿行事不拘常理,此刻见他舍皇宫先去庄子,更断定这位皇子的心思,绝非局限于宫廷之内。
马车拐离主官道,沿一条平整支路行驶约莫半个时辰,一座规模颇大的庄子便映入眼帘。庄门上方悬着一块烫金匾额,“勋泽庄”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庄外有专人值守,见是朱槿的马车,立刻恭敬上前引路。
马车驶入庄内,道衍再度睁眼,目光扫过两侧景致,不由得微微一怔。这庄子绝非寻常贵族的享乐之地,除了规整的院落,竟还有大片开垦整齐的田地,田埂旁搭着简易作坊,几名匠人正围着木质构件忙碌,空气中隐约飘来铁器打磨的轻响,处处透着务实的生机。
马车在主院门前停下,一名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沉稳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此。见朱槿下车,他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公子,您回来了。”此人便是沈重,是朱槿一手提拔的亲信,常年打理勋泽庄的大小事务。
“沈叔,辛苦你了。”朱槿微微颔首,侧身让出身后的道衍,介绍道,“这位是道衍大师,接下来几日便在此歇息,劳你多费心照料。”
沈重立刻转向道衍,恭敬行礼:“见过道衍大师。庄内已备好清净院落,一应所需皆已齐备,大师尽管安心歇息。”
道衍微微颔首还礼,目光在庄内扫视一圈,眼底好奇更甚。他能清晰感受到这庄子的与众不同,没有寻常庄园的奢靡,反倒处处透着规划与生机,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且承载着特殊用途。
朱槿见他神色微动,心中了然,对道衍说道:“大师一路舟车劳顿,先在此修养几日。距父亲登基尚有半月,这段时间你不必拘束,可随意逛逛这勋泽庄。待登基大典结束,我们便要忙起来了。”
道衍听闻,眼中骤然一亮。
他并未追问具体要做什么,朱槿也未多言——自径山那次畅谈后,朱槿便再未提及过后续谋划,始终点到即止。
朱槿顿了顿,语气笃定:“这庄子的景致与寻常庄园不同,想来大师定会感兴趣。”他刻意未说明庄内作坊与田地的用途,既是让道衍自行探寻,也算是对这位谋臣的一次试探与实力展现。
说罢,朱槿的目光落在道衍身上,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念头:道衍,道衍……这法号虽简洁,却终究带着僧人的印记。前世读史,他深知“姚广孝”三字,才是与这位黑衣宰相功业最匹配的标识。如今自己提前将他收入麾下,是不是也该为他赐个俗名?
朱槿在心中细细品味“姚广孝”三字,只觉这名字既有文人雅致,又暗含“广布孝恩、安定天下”的寓意,远比“道衍”更具入世格局。只是赐名需有由头,朱棣当年赐名是嘉奖靖难之功,自己如今尚未建功立业,贸然赐名难免突兀,反倒会引起道衍疑虑。
罢了,此事不急。朱槿压下思绪,眼底恢复平静,又对沈重叮嘱:“大师的饮食起居务必周全,无需拘泥佛门清规,按他的喜好来便是。”他知晓道衍酒肉不忌,特意提前交代,免得下人不知变通,怠慢了这位关键人物。
沈重立刻应下:“公子放心,属下明白。”
“多谢公子费心。”道衍对着朱槿微微躬身,语气多了几分真诚,“贫僧在此静候公子吩咐。”
朱槿颔首一笑:“大师安心歇息便是,有需要随时找沈重。我先带敏敏入宫,过几日再来看你。”说罢,他牵起王敏敏的手,转身登上马车,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道衍立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又转头看向眼前的勋泽庄,眼底的淡然终于被浓厚的好奇取代。
自进入应天地界,那异常平整的官道,就已让他满心疑惑——这般路况,绝非寻常官府所能修缮。
他隐约感觉到,这座庄子、这位皇子,都藏着他渴望探寻的答案,而那份即将展开的功业,或许真如朱槿所言,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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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辞别道衍,牵着王敏敏登上马车,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径直朝着阿鲁温府而去。
王敏敏靠在朱槿身侧,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方才在勋泽庄的雀跃渐渐淡去,眼底多了几分不舍。她知晓朱槿接下来要入宫、要忙登基前的诸多事务,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像在杭城那般时时陪着自己了。
朱槿察觉到她的情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慰:“乖乖在外公府中待些时日,等忙完我爹登基的事,我便来接你。”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阿鲁温府门前。府门守卫见是朱槿的马车,连忙上前通报。阿鲁温听闻消息,亲自快步迎了出来,脸上满是和煦的笑意:“二公子回来了,快请进!敏敏这丫头,怕是在杭城玩野了吧?”
“外公!。”王敏敏甜甜地喊了一声,原本低落的情绪消散了些,从马车上跳下来,亲昵地蹭到阿鲁温身边。
朱槿随后下车,对着阿鲁温微微颔首:“劳烦外公挂心了。此次从杭城回来,带了些当地的特产,不成敬意,还望外公笑纳。”说罢,示意车夫将早已备好的礼盒搬下车——里面装着杭城的龙井新茶、酥软的定胜糕,还有两罐醇厚的绍兴黄酒,都是精心挑选的佳品。
阿鲁温见状,笑着推辞了两句,终究还是爽快收下,引着二人往里走:“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周到。快进屋,府里刚备好了午饭,正好一起用。”
午餐席间,阿鲁温频频给王敏敏夹菜,询问她在杭城的见闻,气氛温馨融洽。朱槿偶尔插言,简单说了几句杭城的景致,言语间却难掩沉稳,阿鲁温看在眼里,也知晓他如今身担事务,并未过多追问朝堂相关的事。
饭后稍作歇息,朱槿便起身告辞。王敏敏送他到府门口,眼眶微微泛红,小手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声音带着几分软糯的鼻音:“公子,你要早点来接我。”
“放心,很快就来。”朱槿弯腰,替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又转头对阿鲁温道:“敏敏就拜托外公多照看几日了。”
“二公子尽管放心,我定会好好照料敏敏。”阿鲁温郑重应下,又叮嘱道,“登基在即,朝堂事务繁杂,公子也要多保重身体。”
朱槿颔首应下,最后揉了揉王敏敏的头顶,转身毅然登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朱槿掀开车帘一角,望见王敏敏站在府门口,小小的身影踮着脚尖,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放下车帘,眸底的温柔被一抹坚毅取代。
马车行至街角,早已在此等候的蒋瓛立刻翻身下马,上前躬身行礼:“公子。”蒋瓛身着劲装,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尽显武将风范。
朱槿下车,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他勒住马缰,对蒋瓛道:“走吧,去军营。”
“是!”蒋瓛应声,翻身上马,与朱槿并肩朝着城外的军营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