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杭州府到了。”蒋瓛稳稳勒住马缰,马车缓缓停驻。
他侧身对着车内,语气带着几分谨慎:“二爷,前面便是杭州城门了。”
朱槿抬手掀开车帘一角,凛冽寒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他目光越过车辕,径直落在前方的杭州城上。
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毕业旅游的光景——那时的杭州,是被霓虹灯与车流点亮的不夜城。钱江新城的摩天大楼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反射着落日余晖,手机支付的提示音在街头巷尾此起彼伏,扫码骑行的年轻人穿梭在梧桐树下;西湖边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叫卖声、打卡声、奶茶店的吆喝声交织成喧闹乐章,地铁呼啸而过,将四方游客送往城市各个角落,处处透着科技与现代生活的便捷鲜活。
可眼前的景象,却与记忆中的画面判若云泥。
高楼大厦的轮廓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青砖城墙,墙身斑驳,布满刀劈箭簇的痕迹,部分墙段甚至有明显修补痕迹,新旧青砖的色差格外扎眼;城门口的吊桥缓缓放下,木质桥板被往来车马碾出深深沟壑,空气中没有了奶茶与咖啡的甜香,只剩淡淡的烟火气混着尘土味,偶尔还能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霉味。
杭州城的这城墙来得不易。
元朝入主中原后,忌惮各地城池的防御功能,曾下令拆毁天下城墙,杭州作为南宋旧都,城墙首当其冲被拆得七零八落。
自公元1356年起,这里更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张士诚军与元军、苗军轮番在此厮杀,城池在拉锯战中损毁得愈发严重,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直到公元1359年张士诚占据杭州,才征发数万民夫,耗时三个月重修城墙,完工后的城垣周长足有六千四百丈,设有十三座城门和六座水门,虽算不得固若金汤,却也总算有了几分都城模样。
只是此刻望去,新补的青砖与旧墙的斑驳形成鲜明对比,像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刻在这座城市的脊梁上。
战乱的痕迹远不止城墙。
朱槿的目光扫过城门口往来人群,大多是衣衫褴褛的流民,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有的挎着破旧包袱,有的牵着瘦弱孩童,步履蹒跚地朝着城门挪动。偶有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也都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生怕惹上麻烦。
他心中清楚,这几年杭州历经的劫难难以计数——红巾军、张士诚军、元军、苗军先后在此展开六七次惨烈战斗,尤其是苗军援助元军夺回杭州时,军纪败坏到了极点,在城中肆意烧杀掳掠,对百姓施暴无恶不作;1361年常遇春率军围攻杭州三月有余,粮道被彻底切断,城内饥荒肆虐,“一城之人,饿死者十有六七”,战乱过后疫病又接踵而至,死者过半。
元时杭州本有百万人口,称得上江南第一大城,可到朱元璋攻占杭州时,人口竟锐减到不足十万。刘基在《悲杭城》中写下的“女哭男啼撼城郭”“长夜风吹血腥入”,此刻想来,哪里是什么夸张诗句,分明是这座城市曾亲历的悲惨现实。
城门口的墙角下,还蜷缩着几个奄奄一息的乞丐,寒风中发出微弱的呻吟,与前世杭州街头的繁华热闹相比,更显此刻的凄凉。恍如隔世,大抵便是如此。
朱槿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王敏敏。小姑娘眉头微微蹙起,许是连日旅途颠簸累坏了,睡得并不安稳。
他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同一个杭州城,前世是霓虹闪烁、人声鼎沸的现代都市,如今是饱经战火、满目疮痍的古城;前世身边是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如今身边是柔弱依赖他的小姑娘。外貌变了,人事也变了,他心中轻轻一叹,四个字在舌尖滚过:物是人非。
“二爷,我们现在进城么?”蒋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请示,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朱槿的思绪。
朱槿重新放下车帘,将外界的寒风与凄凉隔绝在外,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进吧,找家干净的客栈先住下,歇一歇脚。”
蒋瓛应了声“是”,重新扬起马鞭,马车缓缓朝着城门驶去。
刚到关口,两名手持长枪的守卫便立刻上前一步,长枪横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守卫身材魁梧,嗓门洪亮得像破锣:“站住!入城之人,都给老子出示路引!”他的目光扫过马车精致的雕花、锃亮的铜饰,又落在蒋瓛身上那件料子上乘的青色长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与贪婪,像饿狼盯上了肥羊。
朱槿坐在车内,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了然,此刻正是元代旧制尚未完全废除、明代新规又未彻底落地的过渡时期,虽说名义上管控严格,实则执行松散,寻常流民若无路引,塞几个铜板或许就能蒙混过关。
可他们这一行人衣着不凡、马车豪华,显然成了守卫眼中“值得下手”的目标——这些守卫平日里油水稀少,见了这般富贵人家,自然要借机索要些好处。
蒋瓛丝毫不慌,从容地下了马车,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客气笑容,朝着守卫拱了拱手:“这位官爷,辛苦辛苦。路引在此,还请官爷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淡黄色路引递过去,指尖微微用力,几块碎银便顺着路引边缘,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守卫的掌心。
守卫感受着掌心沉甸甸的触感,脸上的凶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不动声色地将碎银揣进怀里,又慢悠悠地展开路引,眯着眼睛细细查看。
路引上的字迹工整清晰,写得明明白白:江南沈氏商行管事沈羽,携随从、家眷赴杭州巡查商铺,籍贯为苏州府吴县,事由、行程、随从人数一应俱全。
江南沈家在商界的声望可不是虚的,常年往来于苏杭各地,连官府都要给几分薄面,守卫见状,原本还想多要些好处的心思顿时歇了——他可不敢得罪这样的大家族。
守卫扬了扬下巴,将路引递回给蒋瓛,语气缓和了不少:“既是沈府的人,那便进去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同伴撤去长枪,让开了一条通道。朱槿此行本就刻意脱离老爹的祭祖队伍,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蒋瓛这番不卑不亢、打点到位的应对,恰好契合了他的心思。
马车重新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变得清晰起来,恰好将怀中的王敏敏从睡梦中惊醒。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神还有些迷茫,小嘴微微张开,声音软糯得像:“公子,我们……我们到哪里了?”
朱槿低头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哄诱:“先醒醒神,我们到杭州城啦。等找好客栈安顿下来,就带你去西湖逛逛,好不好?”
此刻朱槿心中忽然升起几分恶趣味——前世在杭州吃的西湖醋鱼,不知道在这个没有现代调料、全靠古法烹制的时代,会是何等滋味?
..........
简单歇了片刻,朱槿便牵着王敏敏的小手出了客栈。指尖触到小姑娘微凉的手背,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些,将掌心的暖意细细传递过去,两人并肩往杭城外的西湖走去。
此时正是深冬,寒风吹过脸颊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卷起地面的碎雪沫子,混着西湖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眼前的西湖褪去了春夏的鲜活,裹上了一层冬日的清寂,却别有一番韵味。
岸边的垂柳落尽了枝叶,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曳,枝条上偶尔挂着未化的霜花,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远处的孤山被一层薄雾笼罩,轮廓朦胧,山脚下那几座青砖灰瓦的寺观更显古朴,墙体上战乱留下的斑驳痕迹在冬日的萧瑟中愈发清晰,却也与这冰湖寒山相融,透着几分与世无争的宁静。
岸边行人寥寥,偶有裹紧棉袍的樵夫或是缩着脖子的货郎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湖边格外清晰。
王敏敏少见江南这般冰天雪地的开阔景致,兴奋得眼睛发亮,猛地挣开朱槿的手往前跑了几步,又怕离得太远,连忙停下脚步回头朝他笑,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苹果。
朱槿脚步未停,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跟着,目光始终锁在那抹小小的身影上,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柔和。恍惚间,他竟觉得眼前这张带着雀跃的脸庞,与前世带着大学女友游西湖时,对方笑靥如花的模样渐渐重合,记忆与现实交织,让他微微一怔。
朱槿轻轻摇了摇头,将这缕突如其来的思绪驱散——早已是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生,珍惜当下便好。
他快步跟上,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搭在王敏敏肩上,又细心地帮她系好绳结。看着小姑娘无忧无虑的模样,连日赶路的疲惫也消散了几分。
王敏敏仰头冲他露出一抹甜笑,顺势往他身边靠了靠,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对于朱槿为何单独带她来杭城,她半句也没问,在她心里,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去哪里、做什么都好,这份专属的陪伴,便是世间最安稳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过正午,寒风愈发凛冽,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打破了湖边的宁静。朱槿重新牵起王敏敏冻得冰凉的小手,揣进自己的袖筒里暖着,笑着说:“饿了吧?咱们找家馆子吃点热乎的。”说罢,便循着湖岸找起了像样的去处。
不多时,他便看见不远处的醉仙楼——檐角挂着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暖意融融的光透过窗棂洒出来,正是绝佳之选。
朱槿微微挑眉,没想到沈珍珠竟在西湖边上也开了一间醉仙楼。
倒是真会挑地方,紧挨着西湖,坐在楼里便能将湖景尽收眼底,难怪生意这般好。
更巧的是,这醉仙楼的选址,竟是当年的镜湖楼旧址。
这镜湖楼本是白居易所建,宋代时便是官员百姓宴客聚友的好去处,虽历经战乱损毁,却又被重新修葺开张,朱红的门窗、雕花的木梁,依旧透着当年的气派,名气更是响亮依旧。
杭州毕竟是江南富庶之地,即便遭逢战乱,根基仍在,富庶之风未减。此刻醉仙楼外早已排起了不短的长队,往来食客多是衣着光鲜的富商巨贾或是文人雅士,他们裹着厚实的棉袍,低声交谈着,谈吐间尽显江南的儒雅文风。
朱槿本就无意暴露身份动用特权,便抬眼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等候的蒋瓛,让他去安排。蒋瓛心领神会,快步上前与人交涉,不多时便拿着一张烫金的号牌回来,走到朱槿身侧,微微躬身低声道:“二爷,一两银子买的头排号牌,即刻便能入席。”
朱槿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心中暗道:果然不管什么朝代,只要需要排队的地方,就总有不排队的法子。
他牵着王敏敏,跟着蒋瓛往楼内走去,刚踏入大门,一股暖意便扑面而来,夹杂着饭菜的香气,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店小二见二人衣着不凡,又有蒋瓛在前引路,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弓着腰引着他们上了二楼,选了个临窗的绝佳位置。推开雕花木窗,西湖的冬日景致便毫无保留地映入眼帘,湖面的寒风顺着窗缝吹进来,带着几分清冽,恰好驱散了楼内的闷热。
小二麻利地擦干净桌椅,递上温热的茶水,又热情地推荐道:“客官,咱们这醉仙楼最出名的便是宋嫂鱼!这可是南宋传下来的招牌,当年宋高宗游西湖时尝了都赞不绝口,您可得尝尝!”
朱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心中了然。他放下茶杯,转头对着王敏敏耐心解释:“敏敏,这宋嫂鱼可得好好尝尝。当年有位民间女厨师宋五嫂,在西湖边售卖鱼羹,凭着鲜美的滋味被宋高宗赏识,就此名声大噪。后来这道鱼羹经过历代厨师改良,便逐渐演化出了与鱼羹并行的‘宋嫂鱼’。”
当然,朱槿没说的是,这宋嫂鱼,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西湖醋鱼的前身。
王敏敏听得眼睛发亮,连忙点头:“公子,那我们就点这个宋嫂鱼吧!”
朱槿本就心念着前世那道酸甜适口的西湖醋鱼,便顺势点头,对店小二吩咐道:“就来一份宋嫂鱼,再配两个清淡的小菜,另外备一碟热乎的甜点心。”
王敏敏捧着温热的茶杯,小手拢在杯壁上取暖,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公子,这鱼真的很好吃吗?”
朱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吹嘘:“那可不!这宋嫂鱼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鱼,鲜得能掉眉毛,入口即化!一会儿你可得多吃点,不然这么有名的招牌菜,错过了可就亏大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掩住嘴角的笑意——他倒要亲自尝尝,这未经过精细改良的初代“宋嫂鱼”,到底是什么滋味。
王敏敏被他说得满眼期盼,用力点了点头,小脑袋像拨浪鼓似的:“好!那我要多吃几勺!还要跟公子分着吃!”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一个青釉瓷盘上来了,盘边垫着温热的布巾,确保鱼肉始终热乎。瓷盘中的宋嫂鱼身形完整,鱼身划着均匀的刀纹,淋着乳白中带点浅黄的酱汁,撒了少许翠绿的葱花,热气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看着卖相尚可,可朱槿只是瞥了一眼,又凑过去轻嗅了一下,心中原本的那点期待便彻底破灭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盘子往王敏敏面前推了推,拿起一旁干净的小勺递到她手里,宠溺地说:“快尝尝,刚出锅的,趁热吃才香。小心烫,吹一吹再吃。”
王敏敏乖巧应着,接过小勺,听话地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鱼肉送进嘴里。可刚嚼了两下,她的小脸便瞬间皱成了一团,眉头紧蹙,小嘴抿着,“哇”地一声将嘴里的鱼肉吐在了一旁的骨碟里,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温水,连连摆手:“公子,这个鱼好难吃!又腥又淡,一点都不好吃!”
见此情形,朱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难吃就别吃了,咱们不吃这个。”
王敏敏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困惑,鼓着腮帮子控诉:“公子,你刚才还说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鱼,你骗敏敏!”
朱槿笑着摇摇头,没直接解释自己的恶趣味,只是叫来店小二,让他把宋嫂鱼撤下,又点了几个王敏敏爱吃的菜肴。
很快,甜点心便先端了上来。王敏敏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软糯香甜的滋味瞬间驱散了嘴里残留的鱼腥味,小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朱槿看着小姑娘吃得香甜,便开口岔开了话题:“敏敏,你可知苏轼?”
王敏敏嘴里还含着糕点,闻言用力点头,含糊不清地回应。咽掉嘴里的糕点后,她认真说道:“自然知道!他可是大文豪,写过好多有名的诗,比如‘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而且我还听说,他不仅文采好,还很关心百姓,在地方做官时帮着修堤坝、兴水利,百姓们都很爱戴他。”
朱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那你可知苏轼还叫做苏东坡?”见王敏敏点头,他又补充:“那你可知,咱们常吃的东坡肉,便是他在西湖附近发明出来的?”
王敏敏眨了眨眼,满脸不解:“公子,那这和宋嫂鱼难吃有什么关系呀?”
朱槿故意卖了个关子,笑着反问:“你想啊,当年苏轼被贬,一路逛吃逛吃,尝遍了各地美食,为什么唯独到了杭州才发明了东坡肉呢?”他顿了顿,给出自己的“歪理”:“那就是因为杭州当时的吃的都太难吃了,他实在受不了,才自己动手发明了好吃的!”
王敏敏闻言,当即捂嘴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公子你真会说笑!”笑过之后,她才认真纠正:“公子,敏敏可知道,这东坡肉其实是苏轼在黄州时制作的。当时他将烧肉之法写在了《食猪肉》一诗中,只是那时还没有‘东坡肉’这个名字。后来他到杭州任知州,带领百姓修苏堤、治西湖,百姓们感念他的功绩,便用他的号‘东坡’命名了这道菜,还常常做了送到府衙感谢他。久而久之,东坡肉就和杭州绑在了一起,成了这里的名菜啦。”
朱槿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草原郡主居然连这些都知道。王敏敏长时间陪伴在他身旁,性子愈发温婉,早已没了当初作为暗探首领的凌厉。
朱槿竟渐渐忘了,敏敏曾经是王保保麾下暗探的负责人,见识与学识本就远超寻常女子。
他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心中微动,轻声问道:“敏敏,如今这样整日跟着我,无所事事,是不是有些无聊?”
王敏敏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随即认真地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无聊,一点都不无聊。”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以前的日子,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时刻想着算计与防备,活得很累。如今跟着公子,能安安稳稳地看风景、吃点心,不用再想那些烦心事,这样的日子,是敏敏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敏敏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只要能一直陪着公子,就好。”
朱槿听着这番真挚的话语,心头像是被温水浸过一般,暖意融融。
“傻丫头。”
窗外,冬日的西湖依旧清寂,寒风卷着碎雪掠过湖面,却吹不散楼内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