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轩手指在扶手边缘轻轻敲击,目光如淬了冰般落在红玉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空气都凝了几分:“你很想挨打吗?”
红玉脊背瞬间绷紧,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尖泛了白,却依旧强撑着平静回话:“奴婢不敢,只是既领了罚,自然是不敢拖延。”
话虽如此,红玉垂着的眼帘却飞快扫过方才黎允珠逃走的方向,藏了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张锐轩接过马鞭,指着一边的长凳说道:“去给爷趴好。”
红玉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方才强装的镇定瞬间碎了大半,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更紧,指节泛出青白。
红玉不敢抬头看张锐轩的眼睛,只咬着下唇,脚步沉重地挪到长凳旁,迟疑片刻,才缓缓伏了上去,将后背露出来。
张锐轩握着马鞭的手指微微收紧,鞭梢在掌心轻轻蹭过,语气里添了几分冷意:“怎么?你想隔着衣服挨鞭子?”
红玉听得浑身一哆嗦,方才强撑的平静彻底垮了,忙慌慌张张地伸手去解背后的衣扣,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布带。“奴婢……奴婢不敢!”
马鞭“啪”地一声抽在青砖地上,火星似的脆响让红玉身子猛地一缩,埋在臂弯里的脸瞬间白了。
红玉攥着衣襟的手还在发抖,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反倒被一双温热的手从长凳上轻轻抱起。
张锐轩的掌心贴着红玉的腰侧,语气早没了方才的冷厉,反倒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白天不过是闹着玩的,真当爷舍得罚你?”
张锐轩低头看着怀中脸色发白的人,拇指轻轻蹭过红玉泛红的耳垂,张锐轩的话锋一转,“不过你把允珠放跑了——今晚,便换你顶上。”
红玉僵在张锐轩怀里,方才的惊惧还没散,脸颊却猛地烧了起来。
攥着张锐轩衣襟的手指松了又紧,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细若蚊蚋的“是”,将脸轻轻埋进了张锐轩的肩窝里。
又过了5天,张锐轩和王恕还有张永想商量好了所有的细节。
长芦盐场的盐也运输到位了,各个行省的州府盐政下面的铺子也陆续囤了好盐。
扬州盐政衙门正厅内,张锐轩身着绯色官袍,端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下方垂首而立的盐商们。
张锐轩指尖在桌案上的盐引文书上轻轻一点,声音沉稳如钟:“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一桩关乎两淮盐务的大事宣布——从今日起,总商制度废除,改用包商制度。”
话音刚落,下方瞬间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几个资历深的盐商忍不住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张锐轩抬手压了压,继续道:“具体章程,诸位听好:其一,各县设两名包商,大包商占七成份额,小包商占三成,均通过招标选出,价高者得但需验明资质。
其二,各州府盐政衙门自营七成份额,剩余三成设一名包商,同样走招标流程。”
张锐轩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扫过那些面露不甘的盐商:“最后一条,也是死规矩——无论官营还是包商,盐价不得超过二十文一斤。
日后若有私自抬价、囤积居奇者,一经查实,即刻取消包商资格,抄没囤盐,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下方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垂首的盐商们纷纷抬头,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交头接耳的低语声像潮水般涌来:“废除总商制度?这是要断了咱们的根啊!”
“以前统管几府盐务,如今要一县一县争?咱们这些外来商号,怎么赢那些盘踞当地几十年的地头蛇!”
万金有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颤着声音问道:“张大人,这……这包商制度是不是太急了些?我等祖辈在两淮做盐务,都是靠总商统筹调度,如今拆成一县一地,怕是要乱啊!”
万金有话里带着哀求,身后几个盐商也跟着附和,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焦躁起来。
张锐轩笑道,各位无需担心,以后各县的盐都可以在州府的盐政衙门获得定额,盐政衙门统一调配,也省了各位奔波劳碌之苦。
张锐轩话音刚落,下方几位一直沉默的大盐商忽然交换了个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笑——那笑意里没有半分缓和,反倒藏着几分倚老卖老的强硬。
陆定风心想:如果都按照张锐轩的条条框框定了下来, 以后大家就只能吃一些残羹冷炙了,两淮盐业就要变天了,这是绝对不能接受了。
陆定风也明白了,张锐轩交接那天故意让侍妾掉落《花阵六奇》,这是释放的烟雾弹,这几天各个盐商都在找唐寅做春宫图。
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张锐轩是真的来了砸饭碗的。
其中,素有“两淮盐魁”之称的陆定风率先站了出来,身着锦缎长袍,双手拢在袖中,语气看似恭敬,字字却带着分量:“张大人,恕在下直言,这总商制度是太祖爷当年亲定的规制,百年来从未有过更改,岂是大人一句话就能改的?”
张锐轩说道:“太祖定制也是为了老百姓有盐吃,民以食为天,太祖拳拳爱民之心,我等岂能不知,相信太祖知道了,也是会同意。”
陆定风微微拱手,目光扫过身旁几位盐商,见众人都点头附和,底气更足了些:“大人初到扬州,或许不知盐务内里的门道,这般仓促改弦更张,恐会扰了两淮的盐业安稳。到时候百姓吃不上盐,大人可知道里面的干系。”
说罢,陆定风也不等张锐轩回应,便转身朝着厅外走去,身后几个总商也纷纷跟上陆定风,脚步沉稳,竟没有半分犹豫——显然是早有预谋,想以“祖制”施压,逼张锐轩让步。
陆定风刚踏出盐政衙门的朱漆大门,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紧紧跟着的几位总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在厅内的假意恭敬荡然无存。
陆定风攥着袖中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十足的紧迫感:
“各位,如今已经到了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这个小侯爷张锐轩这是铁了心要砸咱们的饭碗,废总商、定死盐价,再这么下去。
咱们百年积累的家业迟早要被他拆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