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站在石碑前,没动。张萌萌走到他身边,剑尖斜指地面:“真要进去?”
“进。”他说完迈步,脚刚落地,寒气就从鞋底往上钻。他皱了下眉,没停。
小白跟在他脚边,耳朵贴着头皮,喉咙里压着低吼。剑无痕走在最后,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目光扫过两侧冰壁。
越往里走,空气越冷。林子渊呼吸时白雾凝成细霜,挂在睫毛上。他抬手抹了一把,掌心金纹微微发亮,像被冻醒的活物,在皮下缓缓游动。
张萌萌侧头看他:“你脸色不对。”
“没事。”他声音有点哑,“就是冷得骨头缝发紧。”
“装什么硬气。”她哼了一声,左手掐诀,一道温润剑气绕到他后背,“撑不住就说,别死要面子。”
林子渊没反驳,也没道谢。他盯着前方拐角,脚步没慢。
拐过弯,冰壁陡然加厚,表面光滑如镜。小白突然停下,冲着左侧冰面龇牙。林子渊顺着看过去,冰层深处有影子——人形,蜷缩着,长发披散,轮廓模糊却眼熟。
他脚步一顿。
张萌萌察觉,顺着他视线看去:“那是什么?”
“不知道。”他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碰冰面。
指尖刚触到,一股刺痛直冲脑门。他眼前一黑,画面炸开——血溅在雪地上,铁链拖地声刺耳,有人嘶吼,分不清是敌是己。他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半步。
剑无痕立刻上前扶住他肩膀:“中招了?”
“不是。”林子渊甩开他,喘了口气,“是我自己的事。”
张萌萌盯着冰壁:“那影子……是不是和面具女人很像?”
林子渊没答。他重新站稳,盯着冰层里的人影,眼神变了。
“继续走。”他说。
“你确定?”剑无痕皱眉,“刚才那一下,明显是记忆反噬。再往前,说不定直接把你脑子搅碎。”
“那就碎。”林子渊迈步,“反正现在这脑子也不顶用。”
张萌萌拦住他:“你疯了?”
“我没疯。”他绕过她,“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小白突然窜到他前面,爪子扒拉冰面,银眼映出冰中人影,又抬头看他,喉咙里发出呜咽。
林子渊蹲下来,摸了摸它脑袋:“别怕,我没事。”
他站起来,继续往前。每一步都比上一步重,像踩在泥沼里。金纹在皮肤下游得更快,像在抵抗什么。
张萌萌跟上来,和他并肩:“你以前来过这儿,对吧?”
“不记得。”他说,“但身体记得。”
剑无痕在后方低声道:“冰狱守魂者快醒了,再不走,我们会被困在这儿。”
话音刚落,冰壁深处传来轻响,像指甲刮过琉璃。三人同时停步。
冰层里的人影动了一下。
林子渊瞳孔一缩,却没退。他反而向前一步,手掌再次贴上冰面。
寒气瞬间刺入经脉,记忆碎片再次炸开——锁链缠腕,刀光劈空,有人喊他名字,声音凄厉。他咬牙忍住,没松手。
“林子渊!”张萌萌拔剑横在他身前,“你再这样会死!”
“死不了。”他声音发颤,却带着笑,“我命硬。”
冰层裂开细纹,人影轮廓更清晰了。长发遮面,身形纤细,和面具女子几乎一模一样。
剑无痕剑已出鞘:“撤!”
“不撤。”林子渊掌心金纹暴涨,强行压住体内翻腾的记忆,“我要知道她是谁。”
冰壁轰然震颤,一道虚影浮现在三人面前——高冠长袍,面容枯槁,双眼空洞如窟。
“擅入玄冥者,神魂永锢。”虚影开口,声音干涩如磨骨。
剑无痕挥剑斩去,剑气撞上虚影,却如泥牛入海。
张萌萌拽林子渊胳膊:“走!”
林子渊甩开她,盯着虚影:“你是谁?”
“守狱之魂。”虚影缓缓抬手,“尔等凡躯,不配窥探此地秘密。”
林子渊冷笑:“我不配?那你告诉我,冰里那人是谁?”
虚影动作一顿。
“说不出来?”林子渊逼近一步,“那我替你说——她是清风道长封在这儿的,对不对?”
虚影沉默。
张萌萌愣住:“你师傅封的?”
“我不知道。”林子渊盯着虚影,“但我记得他临走前那句话——‘若她醒来,天玄必乱。’”
虚影忽然抬手,冰壁轰然合拢,将人影彻底遮蔽。
“滚。”虚影只说了一个字。
剑无痕剑锋一转,指向虚影咽喉:“让路。”
“不让。”虚影声音更冷,“除非——你能接下三息冰狱之息。”
林子渊没等他说完,直接抬手结印。金纹脱体而出,化作锁链缠向虚影脖颈。
“我赶时间。”他说,“没空陪你玩规则。”
虚影被勒住,却不见慌乱。它嘴角扯动,似笑非笑:“鸿青真人……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林子渊动作一滞。
张萌萌猛地回头:“它叫你什么?”
林子渊没回答。他盯着虚影,眼神陌生又熟悉。
虚影缓缓消散,声音飘在空中:“去吧……她等你很久了。”
冰壁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剑无痕收剑:“你到底是谁?”
林子渊低头看自己手掌,金纹已隐入皮下,只剩淡淡余温。
“不知道。”他说,“但快知道了。”
张萌萌盯着他侧脸:“你骗我。”
“没骗。”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我只是……还没想起来。”
小白跟上去,蹭了蹭他腿。林子渊低头看它一眼,轻声道:“别担心,这次我不会丢下你。”
张萌萌站在原地,握剑的手紧了又松。
剑无痕走到她身边:“跟上吧,他不会停的。”
她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前方冰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冰桥,横跨深渊。桥对面,是一座冰雕宫殿,门扉半开,像在等人。
林子渊站在桥头,没回头。
“你们可以在这儿等。”他说,“我自己过去。”
张萌萌走到他身边:“想得美。”
剑无痕也上前:“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林子渊笑了,这次笑到了眼底。
“那就一起。”他说,“反正债多了不愁。”
三人一兽踏上冰桥,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桥下深渊漆黑,却有微光浮动,像无数双眼睛在仰望。
没人说话。
只有风,卷着冰碴,擦过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