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雪也小了。
叶焚歌靠着火剑坐在雪丘上，掌心剑印还在发烫，像块刚从炉子里扒出来的铁。她没动，也不敢动，刚才那番稳命格的操作差点把她抽空，现在连抬手都费劲。萧寒靠在她旁边，闭着眼，脸色白得像雪地反光，怀里还抱着楚红袖，手没松过。
“你再睡过去，”叶焚歌哑着嗓子，“我就把你脸埋雪里。”
萧寒眼皮动了动，没睁眼：“那你得先有力气动手。”
“少废话。”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到干掉的血痂，一撕，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我刚才看见个纸条。”
“又来了？”他终于睁眼，声音低，“说什么？”
“星移斗转，命归南方。”她盯着掌心，金光一闪即逝，“不是整句，就半行，跟上次‘穿秋裤’一样，没头没尾。”
萧寒沉默两秒，抬头望天。
北斗七星歪了。
第七星偏出原位三寸，像是被人拿手拨过。其余六星也微微晃动，不像自然天象，倒像是被什么拽着走。
“不是天象。”他声音沉下来，“是命格牵引。”
“我知道。”叶焚歌冷笑，“我还以为我是个逃命的，结果是根电线杆，专门引雷的。”
“你现在就是雷。”萧寒撑着雪地坐直，“三重命格齐聚，北斗偏移，说明九洲命轨在动。你不是被选中，你是被推上去的。”
“推个屁。”她翻白眼，“我要是真那么重要，怎么没人给我发工资？”
萧寒没接话，只是盯着天，眉头越皱越紧。
叶焚歌低头看掌心，剑印还在跳，像有东西在底下爬。她咬破指尖，血滴上去，金光猛地一震，一道光幕从掌心炸开，铺在雪地上，映出九洲星图。
三道光点亮起。
一道红，一道黑，一道蓝。
红的来自北境，黑的从地宫方向飘出，蓝的则在西荒游走——三股命格，全在动，全在往南走。
“它们在找我。”她盯着光幕，“不是巧合，是冲我来的。”
“不是找你。”萧寒用寒气凝出一面冰镜，反射光幕细节，“是归位。你才是锚点，它们是碎片。”
“所以我是磁石？”她嗤笑，“吸命格的吸尘器？”
“差不多。”他咳了两声，唇角渗出血丝，“你每稳一次命格，它们就靠得更近。等三股全汇到你身上……”
“然后呢？炸了？”她抬眼，“还是直接升天当神仙？”
“不知道。”他摇头，“但南边那个点，不是普通地方。地势低，气脉断，像是个坑。”
“坑？”她挑眉，“埋人的？”
“也可能是出口。”他声音低，“或者，坟。”
两人沉默。
雪又开始飘，落在光幕上，像星子坠入寒潭。
忽然，楚红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叶焚歌猛地回头：“醒了？”
楚红袖没睁眼，嘴唇微动：“火……烧回来了……”
下一秒，她整个人一抽，左臂胎记猛地一亮，像是被烫到，猛地坐起，抬手就指向天际。
“虹桥！它在动！”
萧寒瞬间起身，寒气凝出一支冰筒，举到眼前一扫。
虹桥在天上，像条血蛇蜿蜒爬行，桥身扭曲，触手缩回体内，整座桥正缓缓调头，朝着南方某点移动。
“轨迹。”他声音冷得像冰，“和剑印光幕里的汇聚点，完全重合。”
“所以它不是跟着我们。”叶焚歌盯着天，“是跟着我。”
“它认得你的命格。”萧寒收起冰筒，眼神复杂，“从地宫开始，它就在等你稳住命格。现在你稳了，它就动了。”
“感情我还得谢谢它？”她冷笑，“不催命格它还不走了？”
“不是催。”萧寒盯着她，“是响应。你一动，它就动。你停，它就停。它不是追你，是跟着你走。”
“那它图什么？”她皱眉，“吸我血？还是拿我当充电宝？”
“不知道。”他摇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要的不是我们三个，是你一个。”
叶焚歌沉默，低头看掌心。
剑印又烫了。
她刚想说话，掌心金光一闪，浮出几个字：
【“南方有坑，跳不跳随你。”】
她盯着那行字，嘴角一抽：“你这破纸条现在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字迹没回应，直接消了。
萧寒看了她一眼：“又来了？”
“嗯。”她抹了把掌心，“说南方有坑，让我自己选跳不跳。”
“那你选？”他问。
“跳。”她直接说，“不跳能咋？躺这儿等虹桥下来啃我？还是等南边那三股命格自己飞过来认祖归宗？”
“你不怕是陷阱？”他皱眉。
“怕。”她咧嘴一笑，“但我更怕等下去，命格自己炸了。三股气刚稳住，要是再乱，我不爆经脉也得吐血三升。与其憋死，不如跳坑。”
萧寒没说话，只是低头看楚红袖。
她还在喘，胎记暗了，但没完全熄。
“她能撑住？”叶焚歌问。
“暂时。”他点头，“毒没清，但至少不往心脉走了。”
“那就行。”她撑着火剑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能走，“走吧，别在这儿演‘风雪夜归人’了。南方有坑，咱们去填。”
萧寒扶着楚红袖起身，寒气在脚底凝出一层薄冰，勉强能走。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雪往南走。
叶焚歌走在前头，掌心剑印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走了半柱香，她忽然停下。
“怎么了？”萧寒问。
她没答，抬头看天。
北斗七星又动了。
第七星偏得更狠，几乎要脱离星轨。其余六星也开始错位，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掰动。
“不对。”她声音低，“不是命格牵引……是有人在改命轨。”
“谁？”萧寒抬头。
“不知道。”她盯着天，“但能动北斗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神。”
话音刚落，掌心剑印猛地一烫。
金光炸开，光幕再显。
九洲星图上，南方那点突然放大，显出一座残破城池的轮廓。
城中央，一道裂缝裂开，像是被人用剑劈过。
裂缝深处，隐约有火光。
叶焚歌瞳孔一缩。
那火光……她认得。
梦里那座燃烧的皇宫，就在那里。
她刚想说话，光幕突然扭曲，三道命格光点加速南移，速度快得离谱。
“它们在赶路。”萧寒盯着冰镜，“像是被什么催着。”
“不是催。”叶焚歌声音发紧，“是拉。有人在拽它们。”
她低头看掌心，剑印边缘裂开一道细缝，血渗出来。
血滴落地，光幕猛地一震。
一道新字浮现：
【“坑是你挖的，跳不跳，你自己说。”】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梦里那个“自己”，从没说过这种话。
以前是嘲讽，是命令，是冷眼旁观。
现在……像是在逼她做选择。
她刚想骂，头顶忽然一暗。
虹桥出现在天际，桥身调转，正对着他们。
桥下，一道血色光柱缓缓降下，不落地，悬在半空，像根指路的灯柱。
直指南方。
叶焚歌抬头，火剑握紧。
剑柄沾了血，滑得几乎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