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池边的碎铁链还在发烫，叶焚歌的剑尖刚离地，整片地底突然震了三震。不是地震，是某种阵法在空中成形，像十二把看不见的铡刀，一圈圈往下压。
她没回头，也知道楚红袖的状态不对。那股从龙纹里涌出的热劲已经退了，现在左臂像块冻僵的腊肉，连抬都抬不起来。而她自己，掌心裂开的剑印正一跳一跳地往外渗血，火御剑握在手里，轻得像是随时会散架。
“别动。”她低声道，把剑横在两人之间。
头顶的空气开始扭曲，一片片黑铁甲胄从虚空中浮现，旋转着拼合，发出金属咬合的刺耳声。那些碎片上刻着人皇符文，每转一圈，空气就冷一分。
“这谁家破铜烂铁回收再利用？”叶焚歌啐了口血沫，“还搞全息投影，挺高科技啊。”
话音未落，第一道封锁环落下，砸在她脚前三寸，地面直接裂成蛛网。她反手一剑劈出，火流撞上铁环，只炸出几点火星，连个坑都没留下。
“操。”她眯眼，“这阵法吃火？”
楚红袖靠在石壁上，喘得像跑了三圈马拉松。她抬了抬手，发现整条胳膊已经不听使唤，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少贫……这玩意是冲你来的。”
“废话，我长得像阵眼？”叶焚歌冷笑，舌尖狠狠顶了下上颚。疼劲上来，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也跟着清醒了——藏经阁的火还在烧，三把剑已经扔进炉子，命、劫、契，全毁了。可梦里那个“自己”还在嘟囔：“变量代价，双倍奉还。”
现实里的剑印又抽了一下，像是有人拿铁钩子在她骨头缝里搅。
“行，我记仇。”她咬牙，“等我活下来，第一个烧了你那破皇宫。”
她猛地将火御剑插进地缝，剑身一震，最后一丝火灵被她从丹田里榨出来，顺着剑刃倒灌进地底。那条她和楚红袖的血画出的残阵，虽然被吸走了，但痕迹还在。
火流沿着血迹逆行，直冲楚红袖左臂。
“呃！”楚红袖闷哼一声，龙纹猛地一烫，像是被高压电击中。整条手臂的肌肉抽搐着，血痂崩裂，但那一瞬间，热能回来了。
“三息。”叶焚歌盯着头顶收拢的杀阵，“能干点啥？”
“干你妈。”楚红袖咬牙，抬手就是一口金血喷出去。
血没落地，她掌心一拍地面，龙纹发亮，金血在空中炸开，化作一道蛟形虚影，撞向第三道封锁环。
轰！
铁环崩出一道裂痕，火光四溅。虚影撕开缺口的瞬间，叶焚歌已经冲了出去。
杀阵核心在空中，是一枚悬浮的战甲心脏，由萧寒的碎片拼成，表面浮着一层金瞳虚影，正缓缓转动。
“萧寒？”她吼了一声。
心脏没反应，但金瞳缩了一下。
“装死是吧？”她冷笑，火御剑直刺。
剑尖刚碰上，一道寒流从心脏里炸出，她整个人被掀飞，后背撞上石壁，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梦里那个雪原，黑袍少年替她挡下那一剑，血从肩头喷出来，染红了整片雪地。
“你还欠我一顿饭！”她抹了把脸，再次扑上去。
掌心剑印直接按进战甲心脏。
“别……靠近我！”心脏里传出萧寒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她没松手，反而把整只手塞了进去。
火御剑在她背后自动飞起，剑身燃起金火，直刺阵眼。与此同时，楚红袖强撑起身，龙纹拍地，地脉微震，整个杀阵晃了一下。
金瞳虚影剧烈波动，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三重命格，当为丹引。”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玄冥子站在熔岩池对岸，手持青铜罗盘，血月的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不是人形，而是龙袍加身的帝王轮廓。
叶焚歌抬头，瞳孔一缩。
不只是他。她自己的影子，也在地上扭曲拉长，变成了那个梦里的自己——龙袍破烂，手里拿着烧变形的剑。再看楚红袖，她的影子也化作了持剑的女帝，左臂缠着龙纹。
“合着咱们是群演，演他剧本？”她冷笑，手上力道不减。
战甲心脏咔咔作响，金瞳虚影开始碎裂。
“你阻止不了天命。”玄冥子罗盘一转，血月光芒大盛，“初代人皇，终将归来。”
“归来个屁！”叶焚歌怒吼，掌心剑印猛然发力，火御剑从背后调转，剑柄撞向心脏背面。
轰——！
战甲心脏炸开，碎片四散，金瞳虚影在空中挣扎两下，彻底消散。十二道封锁环接连崩解，铁片哗啦啦掉进熔岩池，溅起一片火雨。
玄冥子踉跄后退，罗盘裂了一道缝。
空中，萧寒的战甲碎片失去控制，像下雪一样散落。
叶焚歌单膝跪地，手还插在残骸里，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楚红袖也撑不住了，直接坐倒，左臂龙纹暗淡无光，皮肤裂得像干涸的河床。
就在这时，血月升至中天。
三人的影子依旧没有恢复原状。
龙袍帝王的轮廓静静立在地面，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什么。
叶焚歌低头看自己的手，剑印的裂口更深了，血流不止。她想抽出来，却发现手指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缠住了。
像是有根线，从影子里伸出来，缠在她手腕上。
楚红袖也察觉到了，她猛地抬头：“你感觉到了吗？”
“嗯。”叶焚歌点头，“有人在缝命格。”
“谁？”
“还能是谁。”她冷笑，“那个天天留纸条说‘秋裤’的祖宗。”
她用力一扯，想把手拔出来，可影子跟着动了，那只龙袍的手也抬了起来，五指张开，和她一模一样。
“我操。”她瞪眼，“这算啥？亲子鉴定？”
楚红袖想笑，结果牵动伤口，咳出一口血。她抬手抹了把脸，突然愣住。
她影子里的女帝，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剑。
剑尖，正对着叶焚歌的背心。
“叶焚歌。”她声音发紧，“别回头。”
“咋了？”叶焚歌还在和影子较劲。
“你背后的影子……它动了。”
叶焚歌动作一顿。
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那股寒意，像是有人贴着她的脊椎，慢慢把剑举起来。
她猛地转身，火御剑横扫。
剑光闪过，影子断裂一瞬，又立刻复原。那把剑，依旧指着她。
“玩阴的是吧？”她冷笑，掌心剑印燃起金火，“来啊，看谁烧得过谁！”
她一拳砸向自己的影子。
火光炸开的瞬间，玄冥子突然抬头，罗盘对准血月，低语：“契成双，命同途……血不干，锁不开。”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某种锁链，松了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