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正在人皇宫中处理事务,听到姜部信使报告的消息,瞬息便跨越千山万水,出现在烈山部落。他步入石屋,目光落在那个与众不同的婴孩身上,尤其是那近乎透明的腹部,令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伏羲俯身,以手轻触婴儿额头,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自然道韵,朗声宣告:“此子承天地气运而生,身负泽被苍生之宿命,当为下一任人皇!” 声音不大,却如黄钟大吕,传遍整个部族。族人闻言,无不欢欣鼓舞,伏地叩拜。伏羲又仔细叮嘱女登及其族人,务必精心照料,引导其向善成长。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暗处,一缕清雅的茶香暗然浮动。李茶,早在女登怀孕之初,便已推算到天机,来到烈山。他隐去身形,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婴儿,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笑意。“天生药体,心怀仁念,还真符合你的个性啊,红云。” 他心中默念,已将红云转世的神农,认定为自己的弟子。他并未现身,如同一个耐心的园丁,等待着幼苗的茁壮成长,只在最需要时,才会降下甘霖。
时光荏苒,身负异象的神农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他聪慧过人,力大无穷,更兼心地纯善,自幼便喜欢观察自然,与鸟兽草木为友。烈山部落周围的一草一木,几乎都曾是他好奇探索的对象。
直到他八岁那年的一个春日。人口日渐增多,部落里食物匮乏,几名族人外出寻觅,食用了某种色彩艳丽的花草,不久腹痛如绞,面色发黑,尽管巫医竭尽全力,仍回天乏术,最终在痛苦的挣扎中死去。年幼的神农亲眼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幕,族人的哀嚎与绝望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蹲在那些夺人性命的毒草旁,小脸上满是困惑与悲悯。“为何山间的野鹿、林中的飞鸟,食草而无恙,偏偏我们人族,吃了就会丧命?” 这个疑问,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想起平日里观察到的,鸟雀啄食的浆果,野兔啃啮的根茎,似乎都蕴含着生存的秘密。
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年仅八岁的神农,做出了一个改变人族命运的决定——他要亲口尝试这世间的草木,分辨哪些可以果腹,哪些能够治病,哪些又会夺人性命。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母亲与族长,自然遭到了强烈的反对。不过神农目光中的坚定与慈悲,最终打动了他们。他被允许在部落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开始尝试,但必须有族人陪同。
从那天开始,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于山林田野。他先是尝试那些被动物啃食过的植物,记录下它们的形态、气味和口感。酸甜的野果,涩口的根茎,清香的嫩叶……他小心翼翼地品尝,仔细观察身体的反应。这个过程时常伴有腹泻,腹痛,呕吐等不适,但他从未退缩。
神农的尝试,李茶一直在暗中关注。他时而化作一阵清风,拂去神农探索路上的障碍;时而引一只灵鸟,啄食某株特定的植物,引导神农发现;更会在神农因尝试微毒植物而身体不适时,悄然渡入一丝灵气,助他化解毒素,强健体魄。正是这种无形的照看,让神农在最初的几年里,虽然艰辛,却总能化险为夷,并成功为部落找到了数十种可食用的植物和少数几种简单的草药。
只是还有微量的毒素一点一点的积蓄在神农体内。两年来的不断尝试,各种或强或弱的毒性物质早已侵入他的经络脏腑。在他十岁生辰刚过不久的一天,神农在尝试一种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后,体内沉积的多种毒素被意外引动,猛然爆发。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烧,又似被寒冰冻结,一口黑血喷出,倒地不起,气若游丝。
陪同的族人大惊失色,巫医也毫无办法,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股清雅怡人的异香忽然弥漫开来。只见一位身着青白道袍,仙风道骨的青年道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神农身边。他面容慈和,伸手解开神农的衣物,观察着他透明的脏腑,看到神农胃、肝等器官都已被一抹黝黑的毒素包裹。
李茶俯身,取出一只玉壶,壶中并非丹药,而是清澈碧绿的汤汁。他轻轻扶起神农,将壶中汤汁喂入其口中。那汤汁顺着神农的食道流入胃中,包裹住他胃部的毒素如老鼠遇猫瞬间跑的无影无踪。其它器官,也因汤汁被吸收而开始消散,不过片刻,神农脸上的黑气便迅速退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神农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李茶温和的笑容。他感受到体内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清明,立刻明白是眼前这位仙师救了自己。他挣扎着起身,恭敬行礼:“多谢仙师救命之恩!敢问仙师,此为何物?竟有如此神效?”
李茶轻笑,声如清泉:“哈哈哈,此物名为‘茶’。它乃天地灵根,秉清轻之气而生,可调理阴阳,平衡五行,更能明心见性,涤荡尘虑,于修行大有裨益。至于解毒,不过是它诸多妙用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罢了。”
“茶……”神农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字眼,眼中闪烁着惊奇与渴望的光芒。他想到那些因毒草而死的族人,想到自己此番经历的凶险,若能得此神物,人族将减少多少痛苦!他毫不犹豫,不顾虚弱的身体,跪拜在李茶面前,恳切道:“仙师慈悲!此物于我人族有活命之功效!敢请仙师,可否将这‘茶’赐予我们烈山,赐予天下人族?”
李茶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清澈、心怀苍生的少年,心中满是欣慰。他故意问道:“赐予你们,自无不可。然,你可知此树如何栽种?茶叶如何采摘、炮制?又如何冲泡,方能尽显其效?”
神农闻言,知是仙师有意考验,更是诚心求教,再拜于地,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土地:“神农愚钝,恳请仙师教我!”
“善!”李茶朗声一笑,拂尘轻扬,一股柔和之力将神农托起,“你心怀万民,志坚意诚,合该承我道统。徒儿,且听好了,为师道号云华散人,世人亦尊我一声——茶祖。”
“云华圣师!您就是祖庙中与女娲娘娘、太上圣人并列的云华圣师!”神农震惊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云华圣师的传说,自人族诞生之初便已流传,乃是庇护人族免于灾厄的至高存在之一,其名如雷贯耳,受亿万人族世代敬仰。他万万没想到,救自己性命,并愿意收自己为徒的,竟是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自此,李茶便在烈山部住下,正式收神农为徒。他并未传授什么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神通妙法,而是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导。
他教神农观天时,察地利,辨识土壤肥瘠,引水灌溉。他取来茶树种,亲自示范如何选种、育苗、移栽、施肥、修剪。他教导神农,茶叶采摘需顺应四时,炮制更需掌握火候,或炒、或蒸、或晒,法门各异,方能激发出茶的不同禀性。他又传授沏茶之道,水温、器皿、时间,无一不蕴含天地至理。
除了茶,李茶更系统地教导神农辨识草木药理。他带着神农行走山野,指点他观察植物的根、茎、叶、花、果的形态,辨别其气味,品尝其滋味,感受其药性寒热温凉,归经走向。他告诉神农,万物相生相克,毒草之旁,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天地间,没有无用的草木,只有尚未被认知的禀性。
为使神农之路更为顺畅,李茶采集首山之铜,汇聚五行之精,引动地火天雷,耗费心血,为神农炼制了一尊宝鼎。此鼎三足两耳,古朴大气,鼎身铭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之象,内含乾坤,能自行调理药性,炼化万物,名为“神农鼎”。无论是炼制丹药,还是熬煮汤药,皆能事半功倍,更能提升药物品级。
考虑到尝百草之艰辛与危险,李茶更是亲往娲皇宫,为神农求来了功德圣器——造人鞭。此鞭乃女娲抟土造人时所用法器,蕴含无上造化功德与生命气息。李茶将造人鞭交予神农,告知其妙用:“此鞭挥出,感应草木本质。可食之植,显化生机绿芒;剧毒之物,呈现死寂黑色或警示赤红;而具药性之灵植,则依其性味,显化蓝、黄等各色光华,助你明辨。”
有了神农鼎辅助制药,造人鞭辨识草木,再加上灵茶日日饮用,涤荡毒素,强健体魄,神农的尝百草之路,总算有了保障。
春去秋来,又是二十载寒暑。神农已从当年的稚嫩少年,成长为一位坚毅沉稳的青年。他辞别恩师与族人,背负着神农鼎与造人鞭,开始了一个人的探索之旅。
他的足迹,踏遍了人族疆域的千山万水。东至汪洋之滨,西达流沙之畔,南至酷热雨林,北抵苦寒荒原。他行走的路径,何止十万八千里。
这一路,他风餐露宿,披荆斩棘。无数次,他因尝试未知植物而中毒,腹痛如绞,头晕目眩,全靠随身携带的灵茶和早已备好的解毒草药化险为夷。他的嘴唇因品尝各种辛辣苦涩的草木而常常溃烂,他的双手因挖掘根茎、采摘枝叶而布满老茧与伤痕。
但这一路,更是播撒智慧与希望的旅程。他用造人鞭辨识出粟、黍、稻、菽等百余种可长期种植、作为主食的作物,并将农耕之术悉心传授给沿途遇到的每一个部落。他教人们制作耒耜,开垦荒地,依据天时播种,引水灌溉。从此,人族逐渐摆脱了完全依赖渔猎的窘境,开始了相对稳定的农耕文明。
他更用神农鼎,将发现的上千种草药,或熬制成汤,或炼制成丸,救治了数以万计被疾病折磨的族人。他的贤明,随着被治愈者的口碑,如同春风一般,吹遍了人族的每一个角落。人们感念他的恩德,尊称他为“神农氏”。
他不仅治病,更教人防病。他教导人们辨识清洁的水源,注意饮食卫生,根据不同季节气候调整起居。他所到之处,留下的不仅是丰收的田地和康复的病人,更是生存的智慧与文明的星火。
烈山部那个身负异象的孩子,终于在人族历史的画卷上,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出了一条通往繁荣与健康的康庄大道。而他的故事,和他的恩师云华圣师一样,必将被人族永世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