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如同指间流沙。李茶骑着墨染,带着石清与归顺的龙鳗,在浩瀚无垠的东海之上,寻觅了三百余年。
他们踏遍了无数传闻中有仙迹的海域,探寻过诸多灵气异常的岛屿,甚至潜入过万丈海沟,拜访过与世无争的鲸族,也曾遭遇过不止一波觊觎他们“肥羊”身份的鲨族或其他海族劫掠者,皆被李茶以雷霆手段或巧妙阵法化解。然而,那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岛,依旧杳无踪迹,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未曾发现。
这一日,李茶等人在一座小岛上稍作休息,看着龙鳗以自身血脉传承的古老秘法,结合星象与海流,进行最后一次推演。只见龙鳗神情专注,周身泛起微弱的水波状道纹,许久之后,它颓然散去法力,面带愧色对着李茶跪拜禀报:
“主人……根据小人推算,那三仙岛……恐怕已过了本次现世之期,已然再次隐没于无尽虚空之中了。”
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茶的脸色,继续道:“按规律,下一次现世,恐需等待……下一个会元之期了。”
下一个会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纵然李茶早已心有准备,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饶是他道心坚定,此刻也感到一阵无言。耗费三百多年光阴,结果却是一场空,任谁也难以完全平静。
“命苦啊!”李茶最终只是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他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这缕郁结之气甩开。
“罢了,既然寻之不得,便是机缘未至。强求无益。”他洒脱一笑,心中阴霾尽去,“喝杯茶吧!”
此番,他取出的并非最常饮用的先天悟道茶,而是那株移栽入混沌珠后,受混沌之气滋养,生机愈发盎然的清灵茶树所产的茶叶。
依旧是五行炉生火,首阳壶冲泡。清灵茶汤色较悟道茶更为清亮,近乎无色,如同山间清泉。茶香也不如悟道茶那般道韵磅礴,而是更加清幽淡雅,似有似无,却格外持久,萦绕在鼻尖心头,挥之不去。
李茶举杯轻抿,茶味确实略淡,初入口时几乎感觉不到滋味,但细细品味,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灵之气便顺着喉舌蔓延开来,洗涤肺腑,安抚心神,将那三百年来奔波寻觅带来的些许浮躁与疲惫,悄然化去。虽无顿悟之效,却别有一番洗尽铅华、回归本真的宁静滋味。
“不错,另有一番风味。”李茶点头称赞,心情愈发平和。
他见一旁侍立的龙鳗眼巴巴地望着,眼中满是渴望,便也赐予了它一杯。龙鳗受宠若惊,连忙接过,一口饮下。茶汤入腹,温和却精纯的生机道韵瞬间流遍它那看似痊愈实则满是暗伤的妖躯。只见它周身泛起柔和青光,一脸享受的表情,一杯茶水让他暗伤尽除,修为也有一丝精进。
“这……多谢主人厚赐!小的……小的……”龙鳗激动得语无伦次,再次跪伏在地,巨大的鳗鱼头深深叩下,心中对李茶的敬畏与感激达到了顶点。一杯茶水,竟有如此神效,这位主人的手段,实在深不可测!
李茶坦然受了他的跪拜,目光却已投向远方,心神沉浸在清灵茶带来的那份“静”与“真”的意境之中。三百年的寻觅,虽未得目标,但游历东海,见识广博,心境提升了不少。此刻被这清灵茶一引,种种感悟如同溪流汇海,悄然涌动。
忽然间,他心有所感,福至心灵。
只见他周身青光微闪,本体先天悟道茶树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随即,一截约莫一丈长短、大腿粗细的枝干,自他体内自动飞出,悬浮于面前。
这截枝干非同寻常!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青金色,木质纹理暗合五行流转之象,一圈圈,一层层,仿佛记载着天地五行的生克演变。更神异的是,在那年轮纹理之间,天然生有无数细密而玄奥的神纹,这些神纹的韵味,与他记忆深处,自己身为混沌元灵茶树时,主干上的那些先天道纹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简化了无数倍。
“时机到了!”李茶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明悟。炼制那一件茶具——茶桌的机缘,已然降临!
他长身而起,不再耽搁。命墨染寻了一处远离海族势力范围,灵气尚可的无人荒岛,降落下去。随即,他亲自出手,以大量灵石与自身阵道修为,在岛屿周围布下重重隐匿与防护大阵,隔绝内外。
岛屿内,李茶准备开始炼制茶桌。
说是炼制,其实更多的是“引导”与“铭刻”。这截枝干本身已是天地灵根的一部分,蕴含无上道韵,无需过多熔炼改造,关键在于如何将其内在的道性与神通激发、固定下来。
李茶取出伴生灵宝元灵尺,此尺既是驱魔之刃,亦是点化之器,此刻正好作为刻刀。他屏息凝神,以尺为刃,小心翼翼地将枝干两端削平,使其能平稳站立,又略微修整侧面,使其更显古朴雅致,一张茶桌的雏形便已显现。
接下来,便是最耗费心神的铭刻符文。李茶在指尖逼出一滴蕴含自身道韵的本命精血,混合着神念,附着在元灵尺尖端。他俯下身,如同最虔诚的工匠,开始在光滑的桌面上,一笔一划地雕刻起来。
他雕刻的,并非随意图案,而是以无数细密的先天符文为笔画,勾勒出他记忆深处,那株顶天立地、道韵天成的混沌元灵茶树的本源形态!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他自身对茶道的理解,对往昔混沌的追忆,以及对未来道途的期盼。
随后,他又在四只桌脚上,分别刻画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兽的图腾。青龙盘绕,主生机;白虎长啸,主杀伐(辟邪);朱雀展翅,主文明(茶火);玄武蛰伏,主承载(厚德)。四象圣兽,暗合地火水风,稳固四方,亦是对五行炉、首阳壶的一种呼应。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精细的过程,不能有丝毫差错。李茶完全沉浸其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他的神念与法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刻刀之中,引导着那些符文与图腾,与枝干本身的神纹缓缓交融。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当最后一笔刻画完成,桌面上的混沌元灵茶树图与四脚的圣兽图腾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所有符文、道纹、图腾骤然亮起,彼此勾连,气息交融,最终形成了一套浑然天成、层层叠叠、共计四十四重的后天灵宝禁制体系!
“嗡!”
一声清越的嗡鸣响彻阵法空间!璀璨的五色光华冲天而起,又在阵法阻隔下缓缓收敛。
光华散尽,一张茶桌静静呈现在李茶面前。
桌高三尺三寸,暗合天地人三才与三生万物之妙。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而温润的暗金色,仿佛历经万古沧桑。四只桌脚上的圣兽图腾栩栩如生,隐隐有圣兽虚影环绕,镇压气运,稳固四方。桌面之上,那株混沌元灵茶树的刻痕深邃玄奥,道韵流转不息,凝视久了,仿佛能让人看到混沌初开的景象。
后天极品灵宝——圣灵桌,成!
此桌一成,李茶立刻感到自身气运微微一震,变得更加凝实。更重要的是,当他将五行炉、首阳壶置于圣灵桌之上时,三件同源而生的茶道灵宝气机瞬间相连,彼此呼应,竟自发形成了一个微型的、循环不息的茶道领域!
在这个领域内,李茶对茶道的感悟前所未有的清晰,对水火的控制、对茶叶特性的把握,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他的茶道,至此才算真正有了承载的根基,向前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沛然莫御的突破契机,如同酝酿已久的春雷,轰然在他道心深处炸响!
大罗金仙后期的壁垒,清晰可见!
李茶猛然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望向了洪荒大陆的中心,那座接天连地的巍峨山峦。
他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突破的契机,并非在这东海,而是应在不周山下,那个他曾被天道封印了二十万年,既是他囚笼,亦可以算是他“出生地”的山谷!
那里,有他与天道博弈残留的道韵,有他化形时引动的法则,更有他与这片洪荒天地最深刻、最初始的因果连接。
“墨染!”李茶收起圣灵桌与诸般器具,撤去岛上大阵,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回不周山!”
“是,师尊(老爷)!”墨染与石清齐声应道。
墨染四蹄踏云,承载着李茶与石清,龙鳗则化作一道水光紧随其后。一行人不再有丝毫停留,化作一道极速的流光,劈开云海与波涛,朝着不周山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