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麦原的晨雾还没褪尽,林仲秋就被一阵怪里怪气的“簌簌”声闹醒了。
她从帐篷里钻出来,一眼就瞅见刚下种的麦神种,居然一夜之间蹿到了半尺高。
叶尖上流转的红纹,活像有了性命似的微微颤悠。
更邪乎的是,幼苗的根须挣破了地皮,在地上织成张密匝匝的绿网,把黑风寨剩下的麦瘟痕迹盖得严严实实,连周遭的野草都染上了层淡淡的红晕。
“这哪是麦子啊,简直是仙草!”矮胖子举着工兵铲戳了戳那根须网,那些丝状物竟跟有知觉似的往回缩,看得他直咂嘴,“老张头要是在这儿,保准得把显微镜焊在眼睛上。”
秦老蹲在地里,用手指轻轻抚过麦叶,红纹猛地亮了起来,在他掌心映出个模糊的影儿——像片摊开的麦穗。
“老教授说过,麦神种有‘记性’,能记住培育人的气息。”他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它认咱们了!”
小李的雷达突然“滴滴”地叫得急促,屏幕上的红点比在望麦城见着的还密,而且正以老快的速度往这边赶。
“是铁甲王!最少十头,还有……一个老大的信号源,比普通铁甲王大两圈!”
“是机械狂徒的‘终极铁甲’!”林仲秋想起黑风寨暗室里的图纸,“他们把所有零件都拼一块儿了,还想用麦瘟基因强化装甲,图纸上写着‘能扛住十吨炸药’呢!”
秦老猛地站起身,指着麦神种的根须网:“有法子了!这根须能导电,咱们把它跟‘铁牛’的发动机连上,再往铁甲王身上撒麦神种,让电流顺着根须钻进它的电路,准能烧了它的核心!”
说干就干。
小李带着人拆了“铁牛三号”的发动机线路,把铜丝缠在麦神种的根须上。
矮胖子和秦豆扛来几十捆干麦秆,在田垄间堆成道防火墙。
林仲秋指挥着众人往根须网的节点撒麦神种——红纹一碰到新种子,立马跟血脉似的连了起来,整个根须网瞬间亮得跟白昼似的。
铁甲王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打头的终极铁甲果然跟图纸上画的一样,五米来高,装甲上满是尖刺,每走一步都震得地面发颤。
嘴里喷出来的也不是蓝火了,是带着麦瘟味的绿焰,过处的野草瞬间就蔫了。
“就现在!”林仲秋吹响麦哨,雪蚀兽“噌”地窜出去,用身子把一头普通铁甲王撞进了根须网。
那怪物刚挣扎着站起来,小李就合上了电源开关——根须网“啪”地迸出蓝紫色的火花,电流顺着铁甲的关节窜遍全身。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装甲缝里冒起黑烟,没多久就瘫在地上不动了。
终极铁甲王瞧见这光景,竟停下脚,用炮管对准根须网喷绿焰。
麦神种的根须被烧得蜷成一团,红纹一下子暗了下去,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撒麦根灰!”秦老扯开嗓子喊。
众人赶紧把备好的麦根灰撒过去,灰末一碰到绿焰,居然燃起金色的火苗,反倒把绿焰压了下去。
更神的是,麦根灰落在枯了的根须上,红纹竟又亮了起来,根须以肉眼能瞧见的速度修复着,比之前还密实。
“它在吸能量呢!”林仲秋一下子明白过来,“麦根灰是陈麦的精华,正好能养麦神种!”
终极铁甲王显然被惹毛了,庞大的身子撞向“铁牛八号”。
那台会编麦秆花的铁家伙灵活地躲开,机械臂甩出缠满麦神种的铁链,准准地缠在了铁甲王的炮管上。
红纹顺着铁链往上爬,很快就覆上了装甲,像给这钢铁巨兽镀了层血色纹路。
“小李,加大电流!”林仲秋喊道。
小李把发动机功率开到最大,根须网的火花“噼啪”响得厉害。
终极铁甲王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装甲上的尖刺开始化了,绿焰变成了乱窜的火星。
它想往后退,却被麦神种的根须死死缠着,那些丝状物钻进装甲的缝里,像无数细小的钻头,疯了似的啃噬着金属。
“它的核心在胸口!”矮胖子指着铁甲王胸前的圆形装甲,那儿的红纹最密,正冒着黑烟,“用麦焰酒炸它!”
林仲秋抱起一坛高度数的麦焰酒,瞅准铁甲王挣扎的空当扔了过去。
雪蚀兽配合地喷出火焰,酒坛在空中炸开,蓝火裹着麦神种的碎屑,正好糊在圆形装甲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装甲被炸出个大洞,里面的线路全烧断了。
终极铁甲王庞大的身子晃了晃,“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
剩下的铁甲王见头儿被灭了,顿时慌了神。
有的想往回跑,却被根须网绊倒;有的冲向防火墙,被干麦秆缠住,很快就被点着,成了一个个火团。
战斗结束时,朝阳刚好穿透晨雾,照在万麦原的土地上。
麦神种的根须网在阳光下泛着红绿色的光,被电流烧焦的地方已经冒出新的嫩芽,正慢慢裹住铁甲王的残骸,好像要把这钢铁怪物变成滋养自己的肥料。
秦老蹲在终极铁甲王的残骸旁,捡起块带着红纹的碎片,忽然笑了:“你看,它把铁甲的金属都吸进去了,叶尖更亮堂了。”
小李正在检查铁甲王的核心,突然惊叫起来:“这儿有个芯片!记着机械狂徒的老巢位置——在东边的‘废铁城’,他们还藏着最后一批麦瘟!”
林仲秋接过芯片,上面的坐标离万麦原不过百里地。
她望着麦神种的幼苗,红纹在风里轻轻晃悠,像是在催着什么。
“秦老,借我们十坛麦根灰和些麦神种,我们去端了废铁城。”
秦老二话不说,让人搬来陶缸:“带上吧,麦神种认你,到了那儿让它也长长,给废铁城的地消消毒。”
他又塞给林仲秋一把麦秆,“这是用头茬麦神种编的,能引着根须长,关键时候能救命。”
车队出发时,万麦原的人都来送行了。
秦豆抱着个装满麦神种的布包,非要塞进“铁牛八号”的保温仓:“让它跟着你们见见世面,回来好给咱们的麦子讲讲。”
“铁牛三号”和“铁牛八号”的履带碾过根须网,麦神种的嫩芽粘在履带上,一路撒过去,在身后留下两道红绿相间的印子。
林仲秋回头望了望,万麦原的麦浪已经有了模样,红纹在绿浪里时隐时现,像片流动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