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灵力失控的危机后,墨渊的“饲育”方式发生了微妙而致命的转变。
他不再每日强制云棠饮用那药性霸道的“金髓”,也不再时时刻刻要求她在剑意威压下进行那痛苦的修炼。悬剑崖顶的氛围,仿佛骤然从凛冽的严冬,过渡到了一种看似平和、实则更加令人不安的沉寂春日。
然而,云棠并未感到丝毫轻松。那日濒死的恐惧与丹田处冰冷的印记,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她清晰地知道,这并非解脱,而是驯化进入了新的阶段——他在测试她的“自觉性”。
果然,当她因畏惧而主动尝试运转那套基础引气法门,当她因体内灵力隐隐躁动而不得不借助他留下的那丝印记力量进行疏导时,她能感觉到,那道始终萦绕在她身上的目光,会流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嘉许的意味。
随之而来的,并非言语的肯定,而是更加实质的“奖赏”。
有时是她修炼结束后,石坪上悄然出现的一碟灵气盎然的、甜美多汁的灵果;有时是她回到石室时,床上多了一件比之前更加柔软保暖的雪狐裘;有时,甚至只是在她感到寒意时,周遭那冰冷的空气会悄然变得温和些许。
这些“奖赏”精准地满足着她的需求,甚至预判了她的不适。它们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他洞悉她的一切,掌控着她的一切。她的顺从与“自觉”,会换来舒适与安宁。
反之,若她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这日清晨,云棠因前夜噩梦连连,精神不济,在清扫石坪时,动作比平日迟缓了许多,心神也有些涣散,未能像往常那样“自觉”地运转法门疏导体内经过一夜又自然增长了些许的灵力。
起初,那道目光只是变得有些冷冽。
随着她效率愈发低下,甚至不小心将几片被风吹上崖顶的枯叶扫到了那座黑色殿宇的墙角时,周遭的空气骤然凝固!
那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下!
并非针对她的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神魂!
“啊!”
云棠只觉得脑海中仿佛被无数根冰针刺入,剧痛让她瞬间抱头蹲下,眼前阵阵发黑,连惨叫都只能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的呜咽。那痛苦并非来自肉身,却比肉身之痛更加难以忍受,仿佛灵魂都被冻结、撕裂。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
只有这纯粹而粗暴的精神惩戒。
在她几乎要昏厥过去时,那威压又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她瘫软在地,面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只剩下细微的颤抖。
“继续。”
墨渊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刚才那残忍的惩戒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
云棠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捡起扫帚,强忍着神魂深处残留的悸痛与恐惧,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更加卖力地清扫起来,同时拼命催动法门,引导着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
当她重新变得“驯顺”和“自觉”后,那冰冷的注视才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温度。
傍晚,当她结束清扫,精疲力尽地回到石室时,发现石床上放着一支散发着宁神清香的安魂香。
奖赏与惩罚,皆由他随心所欲地赐予与施加。界限模糊,标准不明,全凭他一时的心念。
云棠坐在石床上,看着那支安魂香,却没有丝毫点燃的欲望。
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墨渊不再需要时刻用痛苦来提醒她他的存在。他已经成功地在她体内(那丝丹田印记)和在她周围(这无处不在的威压与目光)布下了无形的缰绳。
她就像一只被驯养的兽。缰绳松弛时,她可以获得片刻的安宁与些许“甜头”;一旦她试图偏离他设定的轨迹,哪怕只是无心的懈怠,那缰绳便会骤然收紧,带来灵魂层面的鞭笞。
她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期望”来调整自己的行为。会下意识地在他“可能”不悦之前,主动运转功法;会在他“可能”觉得冷时,提前裹紧狐裘;会在他“可能”注视时,努力维持着看似平静恭顺的姿态。
她不再需要他明确的命令,他的意志,已经通过这种奖罚分明、无法预测的驯化方式,内化成了她行事的准则的一部分。
【警告:宿主行为模式出现适应性改变,自主决策能力持续下降。精神同化风险提升至41%。】
系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云棠抱紧了自己,将脸埋进柔软的雪狐裘中。这狐裘很暖,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却让她心里的冰霜结得更厚。
她被困在了一个由他一手打造的、完美的闭环囚笼里。
痛苦是他的鞭子,舒适是他的诱饵。而那条无形的缰绳,一端牢牢攥在他的掌心,另一端,已经系在了她的灵魂上。
她抬眼望向窗外那看似无垠的云海,目光空洞。
自由,已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甚至连想象都开始变得模糊的词语。
驯化,仍在无声地进行。
而她,正逐渐成为这云巅囚笼中,最温顺也最绝望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