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全完了。
楚祁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望向靖王府的方向，充满刻骨的怨毒和不甘，
永王府书房内，死寂一片，只余楚祁钰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桌上摊开的圣旨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最后的体面与野心。
削权，禁足，三司会审，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理智。
书房密道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名浑身裹在黑衣中的信使如同鬼魅般闪入，单膝跪地，将一封以火漆密封，盖有狰狞狼头印记的信函高举过头顶。
“王爷，乌斯藏急件，拉姆王子密信。”
楚祁钰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如同濒死的野兽看到最后一丝生机。
他劈手夺过信函，指甲划破火漆，几乎是撕开信封。
信是拉姆用乌斯藏文夹杂着生硬汉文写就，字迹狂放，透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永王殿下亲启。”
“京城之事，本王已悉知，楚祁正刻薄寡恩，狡兔死，走狗烹，殿下今日之境，恰如本王昨日之忧，大楚皇帝对我乌斯藏亦是步步紧逼，和亲不成，反生嫌隙。”
“殿下乃真龙之姿，岂能困于浅滩，受制于病虎与昏君，本王不才，已亲率麾下三千雪狼骑精锐，借商队之名，分批潜行，现已秘密抵达京城百里外黑风峪驻扎，此皆百战死士，可一当十。”
“更有一喜讯告知殿下，本王埋于大楚宫中及京畿卫戍之暗棋，共计二十七处，名单及联络方式附于信后，其中，宫中御林军副统领赵昂，西山大营参将马彪，皆已收受重金，愿为内应。”
“时机已至，箭在弦上，若殿下有雷霆之志，愿与本王里应外合，本王雪狼骑可为殿下先锋，直指宫闱，宫中内线可开宫门，乱守军，待大事既成，殿下登临九五，本王只需殿下许诺言，割让北疆三州为乌斯藏牧场，开放边贸，永结盟好，共御楚祁正之余孽，届时，卓玛那丫头，是杀是留，全凭殿下处置。”
“明夜子时，黑风峪北坡，狼嚎三声为号，恭候殿下决断，成则王霸天下，败亦胜过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乌斯藏大王子，拉姆，敬上。”
随信附着薄如蝉翼的丝绢，上面用密文罗列着二十七个名字，职务及联络暗号，触目惊心。
楚祁钰攥着信纸和丝绢的手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
削职禁足的屈辱，对楚砚沉和柳云萱的刻骨恨意，以及对皇位多年来的渴望，在这一刻被这封来自异邦的邀请函彻底点燃，烧成不顾一切的疯狂。
“里应外合，逼宫。”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血色弥漫，唇角却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
“好，好一个拉姆，真是本王的及时雨！”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
风险巨大，一旦失败，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若成功呢？
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就近在眼前！
楚祁正身世存疑的把柄或许还在靖王手中，若能一举拿下皇宫，控制住皇帝和靖王，找到那些证据并销毁，再以“清君侧、正国本”的名义登基，历史将由胜利者书写！
拉姆提供的宫中及京畿内应名单，如同一剂强心针。
御林军副统领，西山大营参将，这些位置至关重要！
“楚祁正，是你逼我的，楚砚沉，柳云萱，还有徐家，沈家，你们都给本王等着！”
楚祁钰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迅速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却又顿住。
不能留下任何文字把柄给拉姆。
他唤来绝对心腹的死士统领，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交代，“传令我们所有能动用的暗桩，死士，立刻进入战备状态，检查武器，分发毒药，你亲自去，按照这个名单上的暗号，联络我们在宫中和京畿卫戍的内应，尤其是御林军赵昂和西山营马彪，确认他们的态度和能调动的力量。”
“告诉他们，富贵险中求，明夜子时，听我号令，事成之后，公侯万代！”
死士统领看一眼丝绢名单，瞳孔微缩，肃然领命，“是！属下誓死效忠王爷！”
“另外。”
楚祁钰眼中寒光一闪，攥紧拳头，“让我们在靖王府，徐府，沈府外监视的人，加倍警惕，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还有，派人盯紧乌斯藏驿馆，看卓玛公主是否有异常举动。”
他要确保动手的同时，潜在的敌人也被牢牢盯死，最好能一网打尽。
死士统领领命而去，身影没入密道。
楚祁钰独自留在书房，将拉姆的信和名单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们化为灰烬。
跳动的火苗映照着阴晴不定的脸。
“子时……黑风峪……”
他喃喃自语，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灯火辉煌，象征着无上的权力。
明夜，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万丈深渊。
他没有退路了。
皇宫方向的灯火，此刻在楚祁钰眼中不再仅仅是象征，而是即将被他攫取的猎物。
他胸腔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将最后一丝犹豫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乌斯藏驿馆。
卓玛公主正对着多吉练习新的刀法，多吉伤势已恢复大半，此刻正充当陪练，偶尔指点几句。
他眉头微蹙，总觉得公主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出刀时少了往日的锐利，多了几分烦躁。
“公主，可是有心事？”多吉停下格挡，沉声问道。
卓玛挽个刀花，收势站定，英气的眉宇间笼着一层阴霾，“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拉姆那边太安静了，这不像他的风格，还有永王……”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吐口浊气，“永王被削权禁足，岂会甘心，怕是正憋着什么更大的坏水。”
多吉正欲开口，驿馆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乌斯藏信使风尘仆仆地冲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将一封加急密信双手呈给卓玛，脸色苍白，“公主殿下，王庭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