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内病患情况的好转与隔离区外持续出现的死亡,形成了鲜血淋漓的对比,如同一记无声却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那些曾经质疑、反对甚至辱骂过苏甜的人脸上。恐慌和抵触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羞愧。
当苏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次跨出隔离区进行短暂休整时,迎接她的不再是怀疑和愤怒的目光,而是一片混杂着敬畏、感激和歉意的复杂注视。
“苏姑娘……您……您歇歇,喝口水吧……” 一个之前叫骂得最凶的汉子,此刻涨红了脸,搓着粗糙的手掌,笨拙地递上一个破旧的、却盛满了清水的陶碗,眼神躲闪,不敢与苏甜对视。
苏甜微微一怔,没有拒绝,接过碗浅浅喝了一口,温和道:“谢谢。”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那汉子如释重负,眼眶竟有些发红,喃喃道:“该……该我谢您……是我混蛋,之前胡说八道……”
他的举动如同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压抑在人群中的情绪。
“苏姑娘!多谢您救命之恩!” 一个妇人拉着刚刚从隔离区出来、虽然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的儿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由分说就磕起头来,“要不是您,我娃就……就没了啊!我之前还信了那瞎话,我该死!我该死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泣不成声。
她这一跪,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紧接着,越来越多被救治好的病患家属,或者亲眼目睹亲人情况好转的流民,纷纷涌上前来,围着苏甜,表达着最朴素的感激。
“苏姑娘,您是活菩萨啊!”
“我们一家子的命都是您给的!”
“之前对不住您!我们给您磕头了!”
道谢声、赔罪声、哽咽声此起彼伏,许多人更是真情流露,直接跪拜下去。一时间,苏甜周围竟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那场面,震撼了所有人。
王伯和几位村老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不住地用手背擦拭。这是喜悦的泪水,是希望的泪水。
连一直冷眼旁观、甚至暗中使绊子的奶奶和大伯娘,此刻也彻底哑火,缩在人群后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奶奶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嘟囔点什么,却被苏老汉狠狠瞪了一眼,低吼道:“还嫌不够丢人吗?闭上你的嘴!” 奶奶悻悻地低下头,再不敢言语。事实面前,任何诋毁都显得苍白可笑。
苏甜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人群,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有欣慰,有疲惫,也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她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道:“大家都快请起!救死扶伤是应当应分的,不必行此大礼!疫情还没完全过去,大家若要谢我,就请继续配合防疫!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疲惫的沙哑,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众人闻言,这才陆陆续续地站起身,但眼中的感激和信服却丝毫未减。
“苏姑娘放心!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对!烧水!挖坑!我们都干!”
“谁再敢不听苏姑娘的,我第一个不答应!”
态度彻底转变!之前推行起来困难重重的各项防疫措施,此刻变成了人人自觉遵守的准则。人们主动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相对干净的水源,认真地将水烧开再饮用;青壮年们自发组织起来,在苏锐的指挥下,挖掘更深、更规范的厕所和垃圾填埋坑;负责照料轻症病患的人也不再畏缩,严格按照苏甜教导的方法进行护理和消毒……
整个营地的风貌,在短短一两天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依旧被死亡和疾病阴影笼罩,但绝望的氛围已被一种积极求生、团结互助的氛围所取代。
苏甜的威望,在这一片感激涕零和绝对信服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她不再仅仅是那个“有点本事”的苏家姑娘,而是真正成为了这片绝望之地的主心骨,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