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相对稳定的水源,干涸的河床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暂时的乐土。在里正和苏工的商议下,队伍决定在此地休整一日。这一天,对于这支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太久的队伍而言,珍贵得如同沙漠中的甘霖。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龟裂的河床上时,人们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被恐慌和催促着上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缓慢的生机。许多人依旧瘫倒在原地,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不需要立刻消耗体力的时光,尽可能地恢复着元气。更多的人则围在水坑边,小心地取用着经过一夜沉淀、变得清澈了许多的清水,清洗着积满污垢的脸和手脚,虽然衣衫褴褛,但精神面貌已与昨日判若两人。
苏家几人选了个相对僻静又能观察到全局的角落。赵梅用干净的布蘸着清水,细细地给捡来的男婴擦拭身体。小家伙似乎很舒服,挥舞着小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比之前活泼了不少。苏工和苏锐则检查着随身的物品,修补破损的鞋子,磨砺柴刀和那些简陋的工具。苏文靠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中规划着接下来的路线和可能遇到的挑战。
“都慢点喝,别急,水还有。”赵梅一边照顾男婴,一边低声提醒着家人。她将水囊递给苏甜,示意她也多喝点。
苏甜接过水囊,借着喝水的掩护,悄悄将几滴空间里融化了维生素和电解质粉末的清水混入其中。她依次将水囊传递给每个家人,确保他们都摄入了这关键的、能快速补充体能和防止脱水的“添加剂”。空间的存在,此刻化作了无声无息的支持,悄然滋养着他们的身体。
苏锐喝了一口水,敏锐地察觉到水中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土腥味的清甜,他抬眼看向妹妹,苏甜对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苏锐心中了然,没有声张,只是将水囊握得更紧了些。
“爹,接下来怎么走?”苏浩睁开眼,看向苏工。
苏工站起身,指着远方那依旧黛青色的、但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的远山轮廓:“还是得朝着那个方向。有了水,我们就能支撑更久。按照之前的估算,再走几天,应该能到达山脚下。山里,总比这毫无遮蔽的荒原机会多。”
他的语气沉稳,带着一种经过计算后的笃定,给家人带来了信心。
不远处,流民们也在低声交谈,气氛不再那么绝望。有人甚至从干涸的河床边缘找到了一些更加耐旱的、深埋根茎的植物,虽然苦涩,但聊胜于无。里正拄着棍子,在人群中慢慢走着,查看大家的情况,脸上也多了一丝宽慰。
休整的日子过得飞快。当夕阳再次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时,所有人都明白,出发的时刻又要到了。
这一次,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抗拒。因为他们的身体里补充了水分,他们的行囊里装满了清水,他们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对远山的期盼。那不再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影,而是一个切实的、可能蕴含着生机与转折的目标。
在里正的招呼下,人们默默地收拾好仅有的家当,将各种容器装满清水,背在身上。动作虽然依旧缓慢,却充满了目的性。
苏家几人也准备就绪。苏锐将男婴用一块相对完整的旧布兜在胸前,这样既能解放苏甜和赵梅的双手,也方便他随时保护。小家伙似乎知道要赶路,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
“都检查一下,东西带齐,水装够。”苏工最后叮嘱道。
“放心吧爹,都准备好了。”苏甜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包袱,里面除了少量“明面上”的野菜根,还隐秘地放着几块从空间取出的、拆掉包装的压缩饼干碎,以备不时之需。
队伍开始缓缓移动,再次踏上了征途。人们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救命的浅水坑,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不舍,但更多的,是看向前方的坚定。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这支队伍的影子,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边缘,朝着远山的方向,沉默而坚定地前行。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力量。彼此之间,偶尔会有人伸手搀扶一下踉跄的同伴,低声说一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