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地的篝火在清晨的薄雾中明明灭灭，映照着村民们不安的脸。一夜的担惊受怕和爷奶不间断的抱怨，让气氛更加凝重。里正王伯眼下的乌青愈发深重，他走到苏家歇脚的地方，目光落在正在擦拭一根削尖硬木棍的苏锐身上。
“锐哥儿，” 王伯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坐吃山空，这林子里也不安全。得有人往前探探路，找找水源，摸清前面的情况。”
苏锐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锐利而清醒：“王伯，我去。”
他的话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哥！” 苏甜立刻抓住他的胳膊，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这深山老林，危机四伏，探路无疑是风险最高的任务。
妈妈赵梅也急声道：“锐儿，太危险了！”
苏工沉默地看着儿子，眉头紧锁，最终却只是沉声道：“小心。以探查为主，遇事莫要强求。”
苏锐对家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拍了拍苏甜的手背：“放心，我心里有数。侦查是我的老本行。” 他转向里正，“需要几个熟悉山林的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王伯连忙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赵铁柱！李大山！还有……苏贵，你们几个以前都常进山，跟着锐哥儿一起，听他的安排！”
被点名的赵铁柱和李大山（另一个沉默寡言的猎户）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义不容辞的决然。二伯苏贵愣了一下，有些畏缩地看了一眼幽深的林子，但在王伯和众人目光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诶，好。”
爷爷苏老汉见状，又想开口，却被苏锐一个冷淡的眼神扫过，话堵在了喉咙里。大伯苏富贵则把头埋得更低，生怕被点名。
很快，一支五人先遣队组建完成：苏锐、赵铁柱、李大山、苏贵，还有一个自愿加入的、腿脚利索的年轻后生王磊。
苏锐将家人拉到一边，低声道：“爸，妈，甜儿，小文，我走后，你们紧跟着大队，但也要保持警惕。甜儿，东西省着用，但也别亏着自己人。”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空间的方向。
苏甜重重点头：“哥，你千万小心，遇到危险就撤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苏锐笑了笑，揉了揉弟弟苏文的头：“家里交给你了，小男子汉。”
苏文用力抿着嘴，眼神坚定：“哥，你放心。”
准备妥当，苏锐将磨尖的木棍背在身后，腰间别着柴刀，又向赵铁柱要了一些他自制的、气味刺鼻的防蛇虫药粉洒在裤脚。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迥异于普通村民的干练和警惕。
“走吧。” 苏锐一声令下，率先踏入了前方更加茂密、光线昏暗的林地。赵铁柱和李大山紧随其后，苏贵和王磊有些紧张地跟在最后。
看着哥哥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苏甜的心紧紧揪了起来。她知道哥哥能力超群，但这是完全陌生的原始山林，未知的危险无处不在。
“放心吧，甜儿，你哥他心里有谱。” 爸爸苏工揽住女儿的肩膀，语气沉稳，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儿子消失的方向。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休整地的村民大多沉默着，偶尔能听到爷奶那边传来低低的抱怨和叹息，更添几分焦躁。
日头渐渐升高，林间的闷热加剧。苏甜借着整理行李的掩护，再次悄悄为自家水囊补充了少许空间泉水。她注意到二伯娘周氏正看着自家小女儿干裂的嘴唇发愁，犹豫了一下，还是趁人不注意，将一小竹筒水塞了过去。
周氏一愣，看清是苏甜，眼中瞬间涌上感激，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道：“……谢谢甜姐儿。”
苏甜摇摇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回来了！探路的人回来了！”
只见林间人影晃动，苏锐一行人快步走了回来。除了苏锐神色如常，赵铁柱和李大山脸上带着兴奋，王磊则是一脸后怕，而二伯苏贵更是脸色发白，裤腿上沾满了泥泞，似乎摔过跤。
“怎么样？” 里正王伯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苏锐目光扫过聚集过来的村民，沉稳开口：“往前约十里，有一条溪流，水量不大，但勉强够用。我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谷地，可以供大队人马休整。”
“太好了！有水了！” 村民们顿时欢呼起来，绝望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但是，” 苏锐话锋一转，声音凝重起来，“路上并不太平。我们遇到了沼泽区（标记了绕行路线），毒蛇（打死了一条），还发现了大型野兽的脚印和粪便，很可能是狼群。”
“狼群？！” 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冻结。
苏贵心有余悸地插话，声音还带着颤：“差点……差点就陷进那泥沼里了，多亏了锐哥儿拉了我一把……” 他看向苏锐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赵铁柱也补充道：“锐哥儿眼力好，身手更是了得！那毒蛇蹿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棍子钉死了！他还教了我们几种做标记的法子，后面的人跟着走，能避开不少危险。”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苏锐身上，这一次，充满了信服和依赖。就连之前对他颇有微词的一些人，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苏锐没有在意这些目光，对里正道：“王伯，事不宜迟。那条溪流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那个谷地休整，补充水源。路线和危险点我们已经做了标记，大队跟着走，小心些，应该没问题。”
“好！好！听你的！” 王伯连连点头，立刻转身招呼村民，“都听见了！赶紧收拾，准备出发！跟着锐哥儿他们做的标记走，谁也不许乱跑！”
希望重新燃起，但伴随着对狼群和未知危险的恐惧。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走在最前方、背影挺拔坚定的年轻人。
苏甜看着哥哥沉稳指挥的身影，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因“狼群”二字而蒙上一层阴影。前路，依旧吉凶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