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谷的宁静日子过了约莫半个月,就在洛璃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是个“道祖”、整天琢磨着是开发“灵果的一百种躺平吃法”还是研究“如何让小花的泡泡变成永久性吊床”时,天道临时工又发来了新消息。
这次不是紧急求救,而是一份格式工整、措辞严谨的《关于天道运行规则调整试行办法(第一版)征求意见稿》,附带着一封语气近乎谄媚的私信:
【尊敬的洛璃道祖钧鉴:】
【自漏洞修补圆满,天道运行效率提升15.7%,法则摩擦损耗降低32.1%,三界整体‘焦虑指数’下降趋势明显。为巩固成果,优化管理,拟对部分运行规则进行微调,主要涉及‘修行成果与心境匹配度考核’、‘机缘分配公平性算法优化’、‘心魔生成阈值动态调整’等方面。】
【鉴于道祖对‘和谐道韵’与‘反卷精神’的深刻理解,诚邀您作为首席顾问,参与本次规则修订。另,小道(天道临时工)私心建议,可否在无忧谷设立‘天道规则体验反馈点’,收集一线用户(修士)意见?必有厚报!(附件:可自定义款‘天道锦鲤’气运加持体验券x10)】
【盼复。】
【您忠诚的,天·终于不用天天加班了的临时工】
洛璃看完,把玉简往云珩手里一塞,继续瘫在“至尊咸鱼滩”新升级的“全自动按摩云梦棉垫”上,啃着今天“爱心补给箱”里开出来的“星空爆浆果”。
“仙尊,你看,甲方爸爸又来派活了。还‘首席顾问’……我连咱们青云门的门规都背不全。”
云珩接过玉简扫了一眼,冰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规则调整,牵涉甚广。‘反卷’之道虽已得天道认可,然具体细则,确需斟酌。”
“那你去。”洛璃翻了个身,把果核精准吐进三丈外的垃圾分类阵(阿圆最新安装,据说是为了建设“环保圣地”),“你懂规矩,又是监察使,专业对口。”
云珩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另一个灵果开始削皮:“你才是‘反卷道祖’。此间精神,唯你最能把握分寸。”
洛璃眨眨眼,忽然凑近:“仙尊,你该不会是想偷懒吧?”
云珩削果皮的手顿了顿,耳根微红,面上却依旧淡定:“你我道侣,何分彼此。”
洛璃嘿嘿笑了,正要再说,谷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阿圆提高了八度的劝阻:“这位道友!请排队!今日预约已满!不能硬闯啊!”
紧接着,一个洪亮中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贫僧乃西漠万佛宗执事长老圆通!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洛璃道祖!关乎三界年轻一代道心安危!等不了啊!”
洛璃和云珩对视一眼。圆通?这名字听起来像送快递的。
片刻后,竹屋内。自称圆通的长老确实长得圆滚滚,一身杏黄僧袍被撑得紧绷绷,脑袋光溜溜,此刻急得满头是汗——是真的在冒汗,头顶热气蒸腾。
他顾不上礼节,直接掏出一堆玉简、画卷、甚至几块留影石,哗啦啦铺了一地:
“道祖!仙尊!您二位看看!这都是各宗门这半个月报上来的异常情况!”
洛璃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一幅画卷上,某个剑修弟子在练剑时突然把剑一扔,躺在地上开始看云,任凭师尊如何呵斥都不起来;
另一块留影石里,一个丹修面对炸炉的丹鼎,不仅不心疼,反而拍手笑道“炸得好!艺术!”;
还有玉简记录,某秘境探险队集体放弃争夺天材地宝,在出口处野餐钓鱼,美其名曰“享受过程”……
圆通长老捶胸顿足:
“自补天成功,‘反卷大道’名传三界,本是好事!可如今许多年轻弟子,尤其是心性未定者,误解了‘躺平’真意!他们不是‘合理休息、拒绝内耗’,是直接‘放弃努力、彻底摆烂’啊!上课不听,修炼不做,问就是‘道祖说了要躺平’!再这么下去,三界道统危矣!”
他越说越激动,身上的僧袍都快崩开了:
“更离谱的是,有些老对头宗门,互相指责对方‘卷王遗毒未清’,然后……然后他们约战的方式变成了比谁更能躺!上个月金刚宗和凌云派约战,双方在擂台上睡了三天三夜,最后判平局!这像话吗?!”
洛璃听得目瞪口呆。云珩眉头也微微蹙起。
“还有这个!”圆通又掏出一份烫金的请柬,“这是‘三界首届合理偷懒技巧交流大会’的邀请函,主办方是……是贵派的丹阳子长老和后勤部的阿圆姑娘!说要评选‘年度躺平创意奖’!各宗门已经吵翻了,保守派说这是离经叛道,激进派说这是时代潮流……我们万佛宗作为中立调解方,头都快被吵炸了!”
洛璃接过请柬一看,果然,落款是丹阳子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阿圆娟秀的小字,还盖着“无忧谷反卷文化推广办公室”的印章——这办公室什么时候成立的?她怎么不知道?
圆通眼巴巴地看着洛璃:“道祖,您得管管啊!‘反卷大道’的本意是消除不必要的内耗,让人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节奏,不是鼓励不劳而获、彻底懈怠啊!现在这风气跑偏了,很多宗门长老都忧心忡忡,又不敢直接驳您的面子……”
洛璃挠了挠头。这事儿听起来确实有点麻烦。她本意是让大家别那么累,没想到矫枉过正了。
云珩看向她:“你待如何?”
洛璃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圆通长老,您刚才说,这些主要是‘年轻弟子’和‘心性未定者’的问题?”
“正是!”
“那简单。”洛璃一拍手,“他们不是拿我当借口吗?那我就亲自去‘纠正’一下。不过嘛……”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得用我的方式。”
三日后,无忧谷“反卷文化展示长廊”入口处,立起了一块醒目的新公告牌:
【重要通知】
【为澄清误解,弘扬‘反卷大道’真谛,洛璃道祖将亲自主持‘第一届反卷正道理解与实践考核’。】
【考核对象:所有对‘躺平’有误解的修士(年龄三百岁以下优先)。】
【考核形式:沉浸式体验+实践任务。】
【考核地点:无忧谷特别体验区。】
【报名方式:向各宗门负责人递交申请,由无忧谷统一筛选。】
【备注:本次考核自愿参加,但通过者将获得‘道祖认证·初级反卷使者’称号及纪念品(零食礼包一份)。】
【最终解释权归洛璃道祖所有。】
公告一出,三界哗然。
年轻弟子们跃跃欲试——能近距离见道祖!还有零食礼包!
各宗门长老们将信将疑——道祖亲自出手,应该靠谱吧?
丹阳子和阿圆兴奋不已——新项目!新素材!
云珩看着洛璃熬夜写出来的“考核方案”,冰眸中漾开笑意:“此法……甚妙。”
很快,第一批五十名“幸运儿”通过筛选,来到了无忧谷。
他们来自不同宗门,修为从筑基到金丹不等,个个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憧憬,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教我什么”的叛逆。
洛璃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其实就是个铺着暖黄色毯子的小土坡,怀里抱着刚睡醒、还在打哈欠的小白,腰间插着小三,背后竹竿上挂着小花(泡泡生产已恢复稳定),小灰的温养阵法被移到旁边显眼处。
她清了清嗓子,懒洋洋地开口:“欢迎各位来参加‘反卷正道’入门课。我是洛璃,旁边这位是我道侣云珩仙尊,今天客串纪律委员。”
云珩站在土坡一侧,雪衣如画,面无表情,只一个眼神扫过去,原本有些骚动的队伍瞬间鸦雀无声。
“在开始之前,我先问个问题。”洛璃指了指队伍最前面一个穿着华丽、一脸“我爹是长老”表情的年轻修士,“你,为什么想来参加考核?”
那年轻修士昂首挺胸:“回道祖!弟子觉得‘躺平’甚好!不用早起练剑,不用背枯燥心法,不用跟同门勾心斗角抢资源!每日晒晒太阳、吃吃灵果,快活似神仙!”
他身后的同伴们纷纷点头,眼神期待。
洛璃点点头:“哦。那你现在什么修为?”
“筑基后期!”
“几岁?”
“八十有九!”
“筑基寿元通常两百岁左右,你九十了还在筑基后期。”洛璃掰着手指,“按你这‘躺平’法,剩下的百来年,够你突破金丹吗?”
年轻修士一愣:“这……弟子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洛璃笑了,“那你觉得,那些灵果、灵石、修炼福地,会自己‘顺其自然’跑到你面前吗?你晒太阳用的‘云梦棉垫’,是凌霄剑尊亲手种的棉花、丹阳子长老改良的纺织法、阿圆长老设计的款式。你吃的‘星空爆浆果’,是育种修士筛选了三百代、灵植夫精心照料、还得赶上合适的节气才结出来的。”
她目光扫过众人:“‘反卷’不是不劳而获,而是‘拒绝无意义的内卷’。比如,为了一个虚名抢破头;比如,明明不适合剑道非要硬练;比如,熬夜炼丹只为在师兄弟面前炫耀……这些,可以‘躺平’,拒绝。”
“但基本的修炼,是为了你自己——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有余裕享受生活。这个‘卷’不卷?”
年轻修士们面面相觑,有些迷茫。
“不懂?”洛璃打了个响指,“那咱们开始第一项体验——‘真实的躺平’。”
她示意阿圆带路。众人被领到一片特意布置的区域:这里没有柔软的云梦棉,只有硬邦邦的土地;没有自动投喂的灵果,只有几个干瘪的野果;没有恒温法阵,日头晒得人发晕。
“来,躺下。”洛璃自己先找了块石头靠着,“体验一个时辰。不准用灵力护体,不准用储物袋里的东西。”
年轻修士们将信将疑地躺下。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半个时辰后,有人开始腰酸背痛,有人被晒得口干舌燥,有人被小虫子骚扰得不胜其烦。
一个时辰到,洛璃慢悠悠起身:“怎么样?‘真实的躺平’,舒服吗?”
众人苦着脸摇头。
“那为什么在无忧谷躺平就舒服?”
洛璃指了指远处那些设施,“因为有人付出了努力,创造了舒适的环境。‘反卷’不是否定努力,而是要把努力用在让自己和他人真正舒服的地方。”
她顿了顿,又说:“第二项体验——‘选择的权利’。”
这次,众人被带到谷中一片开阔地。地面上画着几十个圆圈,每个圈里放着一件东西:
有低阶飞剑、基础炼丹手册、灵植种植指南、厨艺入门玉简、甚至还有凡间的木工工具和绣花针。
“选一个你感兴趣的圈站进去。”
洛璃说,“接下来三天,你们就专心学这个。不用跟别人比进度,但每天要有实实在在的收获——比如,剑招练熟一式,丹成功炼出一炉,种活一株灵草,做出一道能吃的菜。”
年轻修士们犹豫着各自选圈。那个“我爹是长老”的修士选了飞剑圈,另一个文静的女修选了灵植圈,还有个胖乎乎的修士犹豫半天,站到了厨艺圈。
“记住,”洛璃强调,“这三天,不准打听别人学了什么、学了多少。只关注你自己。”
三天后,考核场地上热闹非凡。
选飞剑的年轻修士虽然只练熟了三式基础剑招,但眼神比来时专注了许多;
选灵植的女修成功让一株“静心禾”发了新芽,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个选厨艺的胖修士,他居然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了香气扑鼻的灵谷糕,连路过的凌霄剑尊都驻足尝了一块,点头说了句“尚可”。
洛璃召集众人,问那个胖修士:“这三天,感觉如何?”
胖修士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回道祖,很充实……虽然一开始觉得做饭是‘不务正业’,但看到别人吃我做的糕点时开心,弟子也觉得高兴。
而且,调制药膳时对火候、灵气的控制,好像对修炼也有帮助……”
“很好。”洛璃点头,“这就是‘反卷正道’的核心之一:找到让你真正投入、且对己对人都有益的事,然后以适合自己的节奏去做。不是躺着什么也不干,而是不随波逐流,不攀比焦虑。”
她又看向那个“我爹是长老”的修士:“你呢?剑招练得如何?”
年轻修士这次恭敬了许多:“回道祖,弟子发现自己确实喜欢剑道,以前厌烦是因为总被拿来跟天才师兄比。这三天只跟自己比,反而有了些感悟。”
“所以,”洛璃总结,“‘反卷’是:第一,分清什么值得努力,什么应该拒绝;第二,找到自己的节奏和方向;第三,享受过程,但也要有实实在在的成长。你们现在——还觉得‘躺平’就是彻底不干吗?”
众人齐齐摇头,眼神清明了不少。
“最后一项任务。”洛璃笑得像只小狐狸,“回去之后,在你们宗门内,找一个被大家‘卷’得很痛苦、但实际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尝试用合理的方式‘反’一下。一个月后,提交报告。通过者,才能拿到‘初级反卷使者’认证。”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是‘合理’的方式。比如,如果宗门要求弟子每天子时修炼某鸡肋功法,你们可以联名提议改成更合理的时间或更换功法,而不是直接罢工——那叫闹事,不叫‘反卷’。”
年轻修士们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无忧谷恢复了宁静。
圆通长老从暗处走出来,对着洛璃深深一揖:“道祖高义!此法既正本清源,又因材施教,贫僧佩服!万佛宗愿全力配合推广!”
洛璃摆摆手:“别急着夸。这事儿光靠我讲课没用,得形成共识。圆通长老,你们万佛宗不是擅长调解吗?不如牵头,联合几个大宗门,搞个《新纪元修士行为指引》之类的草案?把‘合理反卷’的理念融进去,大家讨论修改,总比各说各话强。”
圆通眼睛一亮:“善!大善!贫僧这就去办!”
长老走后,洛璃长舒一口气,瘫回云珩身边:“累死我了……当老师比补天还累。”
云珩递给她一杯温茶,冰眸中带着赞许:“讲得很好。”
“那是!”洛璃得意地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天道规则调整那事儿……我觉得,可以在新规则里加一条:‘修士综合评价体系,需纳入心境健康度、生活平衡度等指标,而非单纯以修为进境为唯一标准’。这样,从规则上引导大家别只顾着‘卷’修为。”
云珩点头:“可。细则需斟酌。”
“让圆通他们头疼去吧。”洛璃打了个哈欠,“我只提供核心思想,具体条文……谁爱写谁写。”
她靠在云珩肩上,看着远处夕阳下,那些年轻修士离开的背影,忽然轻声说:
“仙尊,我以前只想着自己躺平就好。但现在觉得……如果能让大家都不那么累,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法,好像也不错?”
云珩揽住她的肩,声音温和:“嗯。此即为‘道’。”
“不过,”洛璃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该我躺的时候,你得帮我顶着!”
云珩唇角微扬:“自然。”
竹屋里,小花吐出一个大大的、彩虹色的泡泡,慢悠悠飘向夕阳。
小灰的温养阵法中,暖光似乎比昨日更亮了一丝。
小三静静悬浮,混沌光晕柔和地笼罩着竹屋。
小白在洛璃膝上翻了个身,露出肚皮。
一切都刚刚开始。
新纪元的第一场“理念危机”,就这样在洛璃一场荒诞又务实的“体验式教学”中,悄然化解。而关于“如何正确躺平”的讨论,才刚刚掀起波澜。
远处,丹阳子实验室又传来一声爆炸,这次喷出的是心形烟雾,在夕阳下格外绚烂。
阿圆正拿着小本本,认真记录今天“教学实践”的得失,嘴里念念有词:
“看来单纯发请柬不够,得配套教学手册……还要开发周边产品,比如‘反卷正道手账本’……”
凌霄剑尊在溪边,看着那株被女修救活的“静心禾”,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转身,又去照料他的“励志剑意稻”了。
无忧谷,这个新纪元的“思想策源地”,正在以它独有的、沙雕又温暖的方式,悄然改变着世界。
而我们的道祖,此刻只关心一件事——
“仙尊,晚上吃什么?今天功德箱里开出了一坛‘千年蜜酿’,我们偷喝一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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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账本·云珩神识深处·教学日记】
【其开课授业,言辞诙谐,直指本心。观其神采,竟比补天时更耀目。】
【年轻修士迷惘而来,清明而去。此即为‘传道’。】
【其言‘让大家都不那么累’,眸中有光。心甚慰。】
【丹阳子爆炸依旧,阿圆勤勉如常,凌霄静守田园。此间生机,皆因她而起。】
【道侣洛璃,于慵懒中见担当,于嬉笑间藏智慧。】
【余生漫漫,愿常伴此等光景,看她改变世界,亦被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