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斧头落下时，我正站在主控平台边缘。
金属撞击声传来，我没回头。那不是我要处理的事。我的任务在眼前——能量中继站的指示灯刚由蓝转红，三秒后自动熄灭。系统没有报错，但张虎的呼吸节奏变了。
他靠在操作台边，手撑着台面，指节泛白。额角渗出汗珠，顺着脸颊滑到下颌，滴在控制面板上。一串数据跳动了一下，随即被锁定。
“你感觉到了？”我问。
他点头。“像有人拽我的骨头。”
我看向中继站核心舱。它本该稳定输出能源，供给外围七个生态节点。可现在它的频率不对。我闭上眼，启动零域感知。
设计图在我脑中浮现。结构完整，连接正常。但当我把精神探入内部通道，发现能量流向被折叠了。原本笔直的传输路径变成了环形回路，末端接在一个隐藏的接收端口上。那个端口的识别码，和张虎的心跳频率一致。
这不是故障。是陷阱。
我切断远程通讯模块，防止信号外泄。然后手动调出底层协议界面。灰点螺旋标记浮现在屏幕上，正在缓慢旋转。我用权限密钥强行删除，刷新后又出现。
张虎的身体晃了一下。
我立刻扶住他。他的皮肤发烫，像是体内有东西在烧。我摸到他手臂上的鳞片，那些金属化的组织正发出微弱的光，光线顺着地面延伸，指向中继站底部的接口槽。
它们在主动输送能量。
我退后两步，重新构建设计图。这次我不再按原结构复现，而是加入非欧几里得几何模型。彭罗斯三角嵌套结构在脑海中成型，四个角相互支撑，形成无法闭合的空间闭环。这种结构能扭曲能量流动方向，让输入变成反向倒灌。
我调动零域能力，将新结构打印进现实。
中继站外壳开始变形。金属板像纸一样卷曲，棱角错位拼接。张虎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的电磁场和中继站绑在一起，任何改动都会直接影响神经系统。
“撑住。”我说，“最多十秒。”
他咬牙点头。
最后一个节点闭合时，中继站发出低频震动。蓝光逆转为深紫色，从外部吸收转为内部压缩。我盯着能量读数，看到一股反向流生成，沿着未知信道冲出去。
灰点基地的方向传回波动。
警报响了。不是我们这边的，是他们的。
我知道反击生效了。
但还没结束。
中继站的核心舱突然裂开一道缝。金色光丝从中溢出，在空中凝结成画面——是军法场。张虎站在中央，身穿守夜人制服，正在念誓词。背景是维修层的金属墙，地面上拼出几何武器阵列。
和第237章一模一样。
可那场仪式已经被终止了。
画面中的张虎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睛是空的，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圈圈旋转的编码。
我意识到这不是回忆。是实时投影。
枷锁还没断。
我继续修改设计图。这次不再试图摧毁，而是模拟那个场景。我在零域中重建军法场，加入审判台、围观人群、执行程序。然后我把自己的零域密钥作为“罪证”提交进去。
系统停顿了一瞬。
接着，整个中继站剧烈震颤。张虎倒在地上，双手抓着胸口，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看到他的心跳数据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发一次微型时间扰动。
画面切换。
军法场还在，但人群全都背对着我。中间的受审者换成了另一个张虎。他穿着不同颜色的制服，脸上有伤疤。再一闪，又变成第三个，第四个……无数个张虎出现在同一个空间，每一个都在接受审判。
他们同时开口。
声音重叠在一起，却异常清晰。
“我们从未服从。”
中继站炸开了。
碎片飞溅，被一层无形力场挡住。我站在原地，手里抓住一段断裂的晶体导管。它还在发光，里面的能量流和张虎的心跳同步。
他趴在地上喘气，慢慢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
我走过去，蹲下。
“你不是工具。”我说，“也不是钥匙。”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远处的监控屏还在闪。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所有平行世界的张虎齐声低语的瞬间。他们的嘴在动，但声音已经消失。
主控室恢复安静。
只有设备冷却时发出的轻微嗡鸣。
我站起来，把晶体导管插进便携存储槽。它会留下痕迹，我可以追踪。灰点以为他们能利用张虎的能力做能源中转，但他们错了。他们绑定的是一个人，而这个人背后连着无数个自己。
张虎扶着台子站起来，靠在控制面板前。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调出中继站残余数据流。我发现他在查看某个加密段落。
“你在找什么？”我问。
他停下动作。
“他们在等回应。”他说，“只要我还活着，那个网络就不会断。”
我看着他。
他抬头，眼神很平静。
“你要切断它吗？”
我没有回答。
控制台上的灯忽然全部亮起。新的信号接入，来自方舟底层能源中枢。生态孵化系统的启动程序正在加载。苏晴的名字出现在授权列表首位。
张虎的手还放在屏幕上。
导管里的光又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