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手刚触到那道裂缝，我就冲了上去。
她整个人已经半陷进去，绿色的光从她指尖蔓延到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我抓住她的肩膀往后拽，金属地面开始震动，通道内壁的藤蔓状纹理扭动得更剧烈了。
“林川！”她喊我名字的时候声音变了调，不像是在叫人，倒像是某种信号被触发。
我没有犹豫，直接切断连接创世之门的主控线路。警报没响，但空气里传来一阵低频嗡鸣，像有东西在远处重启。小雨的身体软了下来，我扶住她，发现她掌心有一道裂痕，形状和门底的缝隙一模一样。
“你感觉到了什么？”我问。
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空。“不是心跳……是播种。”
她说完就晕过去了。
我让医疗组把她送回观测室，自己留在原地。门还在转，表面编码重新排列后形成一个新的接口区，圆形，边缘泛着暗金光。我知道这是下一步操作的起点，但权限移交之后，系统需要等待另一段指令输入。
苏晴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种子库可以激活了。”
我看了眼时间记录。距离权限认证完成已经过去十七分钟，创世之门维持在待命状态，高维通道稳定。现在是投放文明种子的最佳时机。
“交给你处理。”我说，“老周配合你。”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明白。”
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通道核心区。走之前，我把最后一段零域感知体封进了随身存储舱。这东西不能再用了，每次调动都会影响现实结构，刚才小雨的异常反应就是证明。
外面的操作平台已经架设好终端阵列。苏晴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生物安全码输入界面。老周守在右侧，手里拎着他那把消防斧，斧刃上还残留着上次战斗留下的灼痕。
“准备好了？”苏晴问。
老周点头。“三号到七号锚点都清空了，随时能接信号。”
她按下确认键。
文明种子库启动。
第一批发射的是基础生态单元，包含改造过的植物基因、微生物群落和大气调节酶。这些种子本该沿着预设轨道进入目标时间节点，在荒芜世界里缓慢重建生命循环。
可数据显示，它们刚脱离发射口就偏移了。
“不对。”苏晴盯着轨迹模型，“它们不在接收当前时空的数据，而是在抓取未来的片段。”
“什么意思？”
“它们在吃还没发生的事。”她调出一段量子回溯图，“你看这个节点，种子落在三千年后的一个废墟城市，但它吸收的是那个城市毁灭前五十年的记忆画面——婚礼、节日、孩子的笑声。它把这些当养分。”
老周皱眉。“那它算什么？生命体还是寄生虫？”
“现在还不知道。”苏晴快速操作，“我得切断它的外部共振链，否则整个时间线都会被污染。”
她刚输入阻断指令，发射区外的地面突然亮起一圈红光。
“锚点落地了。”老周说。
那是他提前布置的时间锚定装置，用高压水幕混合电磁脉冲改装而成，原本是为了固定种子运动轨迹。但现在，那些锚点接触空气后迅速结晶化，表面浮现出扭曲的文字。
苏晴放大图像。
是语言病毒。
和第234章出现的一模一样，灰点组织的宣言内容不断循环播放：“秩序由清除建立，文明需净化延续。”
“它们被同化了。”我说。
“不止。”苏晴的声音紧了，“这些锚点正在反向传输数据，往种子那边送信息。”
老周立刻行动。他带着两人小组冲进隔离带，用耐高温合金网罩住最活跃的三个节点。火光闪过，其中一张网被烧穿，里面的晶体已经开始分裂。
“不行，控制不住。”他对讲机里传来喘息声，“它们长得太快。”
苏晴切断主电源，又启动备用隔离协议。但她脸色越来越白。
“问题不在外面。”她说，“是种子本身在主动连接灰点系统。我们布的所有锚点都被识别为‘可用路径’，只要接触，就会变成中转站。”
我盯着屏幕上的分布图。十二个已投放种子，全部偏离原定坐标。其中一个甚至出现在我们尚未经历的时间段——五年后。
“你能定位一颗回来吗？”
她试了三次。每次锁定目标，信号都会在中途断裂，最后传回的画面是一片模糊的人影，穿着我们的制服，但脸看不清。
第四次尝试时，捕获装置终于带回了一颗高活性种子。
它只有拇指大小，外壳呈深灰色，表面有细密纹路。老周用夹具把它放进分析舱，刚一接触人体温度，那些纹路就开始变化。
苏晴凑近看。
我也走过去。
外壳上浮现了一行字。
是签名。
平行世界林川的笔迹，我在第220章见过一次，那时候他在废弃建筑墙上留下过同样的落款。
签名下面还有几个字：“唯有献出者，方可播种。”
房间里安静下来。
老周放下夹具。“什么意思？谁献出？”
苏晴没有回答。她在做生物扫描，检测结果显示，这颗种子融合了微量零域能量残波，具备跨意识识别能力。
“它认创造者。”她说，“但不是现在的你，是愿意付出代价的那个你。”
“代价是什么？”
“一部分你自己。”她看向我，“记忆，能力，或者存在本身。它要一个真正的起点，不是一个投影。”
老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仍在闪烁的锚点残光。那些晶体还没完全熄灭，语言病毒的音频断断续续传出。
他低声说：“我们不是来毁灭的，是来留火种的。”
苏晴关闭了远程激活端口，只保留这一颗样本。她把数据加密存入离线库，没有上传系统。
“先不告诉他。”她说。
我站在门口，听见这句话。
她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我看向那颗种子。外壳上的签名还在，微微发亮。
它在等一个人主动走进去。
不是打开门的人，是愿意消失在门后的人。
老周拿起消防斧，走向最后一个未封闭的锚点区。
他的背影穿过红光，停在那片结晶化的土地前。
他举起斧头，用力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