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的石壁又动了一下，裂缝轻轻晃了下，很快又合上。没人注意到，但云逸尘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了。
他没动，只是盯着那道缝。刚才那股黑气被四象阵吸走了，可他的手心还是凉的，像有人从地下碰了他一下。
苏瑶月靠在光茧旁边，手指搭在脉门上。她脸色有点白，声音很轻：“你还好吗？”
“没事。”云逸尘把手收回来，“就是感觉……它在等我们说话。”
慕容雪坐在角落，抱着玉盒，手指捏得很紧。她刚才想靠近石壁，被云逸尘拦住了。现在她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那边。
“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了？”苏瑶月问云逸尘。
“没有。”他说，“但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不是死的。它在呼吸。”
空气一下子变重了。四象阵还在转，青龙低吼，白虎不动，朱雀收翅，玄武沉底。银色的纹路一闪一闪，像心跳，照得人影子一长一短。
慕容雪突然开口：“你说它是禁忌，可禁忌又怎么样？我们修仙的人，哪一步不是闯过来的？”
“这不是突破。”苏瑶月摇头，“这是打开不该开的东西。”
“可门本来就在。”慕容雪站起来，“你看这里，初代剑灵设了封印，用四象阵当钥匙，执法者拼命阻止我们——说明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重要什么？”苏瑶月问。
“改变命运。”慕容雪声音大了些，“你能治伤，但治不了天劫。林玄风敢动你家人，是因为没人管他。如果有一股力量，连仙界都要怕呢？”
云逸尘没说话。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九曜真经在体内流动，可刚才碰到石壁时，灵力突然倒流了一下。那种感觉不像受伤，更像是……被叫醒了。
“你想用它？”他终于问。
“我不想用。”慕容雪看着他，“我是想知道能不能控制它。如果它真那么危险，为什么初代剑灵不毁掉它？为什么要封起来？封着，就说明还能用。”
苏瑶月猛地站起身：“你疯了吗？执法者都怕的东西，你还敢碰？楚寒刚死，你就忘了？”
提到这个名字，气氛一下子冷了。
慕容雪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她也没低头。
云逸尘走到石壁前，手悬在裂缝上方一点。没碰，但灵力顺着指尖探出去，慢慢伸进黑暗里。
“你在干什么？”苏瑶月紧张地问。
“感受。”他说，“它刚才拉我的时候，不只是吸灵力。它在看我。”
“看你什么？”
“记忆。”他闭上眼，“我看到我爹娘死那天。火很大，林玄风站在高处笑。我还看到小时候，在祠堂背剑诀，长老说我没天赋，把我赶出去。这些事……它都知道。”
慕容雪呼吸变重了：“它是不是也告诉你，你可以报仇了？”
云逸尘睁开眼，看着她：“你也听到了？”
慕容雪没否认。她抬起左手，解开缠着的布条。一道黑线从指头爬到手腕，像墨水渗进皮肤。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
“我就碰了一下。”她声音发抖，“就一下，然后我觉得我能飞了。我能杀了林玄风，我能救回所有人……我不用等，我现在就能做到。”
苏瑶月冲过去抓住她的手：“快停下！你被影响了！”
“我没有！”慕容雪甩开她，“我只是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不是可能。”云逸尘走过来，拔出短剑，剑尖一挑，在她手腕划了一道。黑线随着血流出来，落地变成一缕烟，没了。
慕容雪后退几步，靠着墙喘气。
“它给你的不是力量。”云逸尘收剑，“是假的。它让你觉得你能掌控一切，其实是它在吃你。”
“你怎么知道？”她抬头看他，“你凭什么决定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你不也想找真相吗？现在真相就在墙后面，你为什么不敢动？”
“我不是不敢。”他说，“我是怕。”
“怕什么？”
“怕我开门以后，发现我才是该被关的那个。”他转身面对石壁，“我家被灭门，我一直以为是林玄风干的。可现在想想，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为什么我能启动四象阵？为什么这股力量对我有反应？”
苏瑶月走过来：“你别乱想。”
“我没乱想。”他苦笑，“我越接近真相，越觉得不对。我们以为在反抗命运，可也许……我们早就按它的意思走了。”
慕容雪靠着墙，慢慢坐下：“所以你是要放弃？就这么回去，继续躲林玄风，等执法者再来杀我们？”
“我没说放弃。”云逸尘看着她，“我说的是——不能让它牵着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稳住。”他说，“古书有警告，守门人来阻拦，四象阵也在压这股气。只要不动它，我们就还有机会。”
“可它已经在动了。”苏瑶月指着石壁，“刚才那股黑气，不是我们放出来的。”
“我知道。”云逸尘点头，“所以我加了禁制。用九曜真经的星引式封住裂缝，短时间内不会再漏。”
“能撑多久？”慕容雪问。
“三天。”他说，“三天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
“然后呢？”
“去找人。”他说，“一个老阵师。他知道当年四象阵的事，也许能告诉我们更多。”
“你不研究这股力量？”慕容雪盯着他。
“不碰。”他说，“至少现在不碰。”
“你真是个懦夫。”她突然笑了，“你以为躲就能赢？等林玄风找到这里，等执法者派真人下来，你拿什么挡？你现在这点修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有这股力量，才能让你站起来。”
云逸尘没生气。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苏瑶月。
“我不是为了赢才活着。”他说，“我是为了不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苏瑶月轻轻握住他的手。
慕容雪没再说话。她低头看着还在抖的手，重新把布条一圈圈缠上去。
密室安静下来。四象阵的光稳定流转，照在三人脸上，一明一暗。
云逸尘坐下开始调息。他要检查体内有没有问题。刚才那种共鸣很奇怪，像是身体深处有什么在回应石壁里的东西。
苏瑶月守在光茧旁，手里捏着一根银针。她不敢松懈。刚才慕容雪失控的样子让她害怕。那不是中毒，也不是幻术，是整个人都被变了。
慕容雪坐在角落，靠着墙。她闭着眼，没睡。她在回想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她脚下，只要她愿意，就能改写结局。
她知道自己错了。可她也知道，那种诱惑……还会再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云逸尘忽然睁眼。
他感觉灵力运行正常，但丹田深处有点异样，像多了一根看不见的线，连着北边的石壁。
他没说。这事不能让她们知道。
苏瑶月正在看光茧，发现裂痕快好了，只剩一道浅印子在慢慢消失。她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云逸尘。
两人对视。
她想笑一下，告诉他没事了。
就在这时，北边的石壁裂缝又张开了。
这次没有黑气。
只有一句话，直接钻进每个人脑子里：
“你们……终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