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意识前，最后的念头是亏本生意。
再次有知觉，却不是来自地府牛头马面的铁链，而是一股暖流。
一股从锁骨那朵新开的“花”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暖流。
这股暖流像是有生命的温泉，所过之处，那些被蛊虫撕裂的经脉、被剧痛灼烧的神经，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修复、被安抚。
她甚至能“看”到，自己体内那些残存的药王血脉，正贪婪地吮吸着沈渊渡过来的龙髓金血，每一滴血液都在欢呼雀跃，像久旱的禾苗终于等来了甘霖。
原来这就是氪金大佬的感觉吗？
就在林清瑶准备闭上眼好好享受这波免费升级服务时——
“轰隆隆——！”
头顶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
地宫的穹顶，那原本只是裂开缝隙的石壁，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砸碎，无数带着尖锐棱角的巨石裹挟着千年尘埃，暴雨般倾泻而下。
“哈哈哈哈！我的好女儿，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楚晚晴那癫狂尖利的笑声穿透了轰鸣与烟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快意，“这灭世蛊阵才刚刚开始！就算破了阵眼，你们也得给我陪葬！”
林清瑶费力地掀开眼皮。
视线穿过弥漫的烟尘，正好对上沈渊那双金色的竖瞳。
他依旧保持着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的姿势，宽阔的脊背硬生生扛住了好几块脸盆大的落石。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金色血液。
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此刻因为剧痛而绷紧了所有线条，显得有些狰狞。
这家伙，快到极限了。
“沈渊！林清瑶！给我死来！”
楚晚晴的嘶吼声再次传来。
只见她悬浮在崩塌的穹顶缺口处，满头青丝狂舞，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冰棺上的两人。
她双手飞快结出一个极其诡异的黑色手印，像是两只纠缠在一起的毒蝎。
“嗡——”
地宫四壁，那些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蛊纹缝隙里，突然钻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是尸蹩蛊。
成百上千只拇指大小、背着坚硬甲壳的尸蹩蛊，它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潮水，发出“沙沙”的爬行声，绕过落石，直扑冰棺而来。
它们的目标不是林清瑶，而是她身下那个龙气几乎要沸腾溢出的男人——沈渊。
楚晚晴这是要在他临死前，把那颗融合了国运的龙珠给活活掏出来！
“滚开……”
沈渊察觉到了危机，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试图强行调动丹田内最后一丝真元。
金色的龙气在他背后汇聚，却因为脊骨的重创而变得极不稳定，像是一只随时会炸膛的枪。
他这是要透支本命龙元，跟对方同归于尽。
林清瑶的瞳孔猛地一缩。
加钱的项目里，可不包括陪葬。
她怀里的那只小狐狸药灵已经吓得快要昏厥过去，两只爪子死死揪着她的衣襟，浑身的毛炸得像个刺猬，发出了绝望的尖叫：“主人！快跑啊！这些虫子会把骨头都啃光的！”
林清瑶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为什么要跑。
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大补之物啊。
她猛地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沈渊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沉寂了千年的火山，在此刻骤然喷发！
那双素来清冷淡漠的眸子，此刻再无半点人类的情感，取而代之的是两簇幽绿色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鬼火。
她掌心那朵燃烧的青焰药花，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光芒暴涨。
幽蓝色的火焰顺着她的手臂经络飞速蔓延，在她白皙的皮肤下勾勒出无数道繁复华丽的金色脉络。
眨眼之间，这些脉络便已遍布全身。
此刻的林清瑶，就像一件由神明亲手打造的、即将苏醒的杀戮兵器。
“你……”
沈渊瞳孔巨震，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揽在她腰间的手臂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
林清瑶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周围那些砸落的巨石和扑面而来的虫潮都只是舞台背景。
她甚至没看那些尸蹩蛊，只是抬起自己的右手，摊开掌心，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那朵盛开在血肉之上的青焰药花。
这力量……比想象中还好用。
“杀了他！吃了他的龙珠！”
楚晚晴的命令已经近在咫尺。
那股黑色的虫潮瞬间加速，化作一道腥臭的黑箭，最前面的尸蹩蛊已经张开了狰狞的口器，眼看就要啃上沈渊的脖子。
就在这时，林清瑶动了。
她抬起手，对着那片虫潮，只是虚虚一握。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领域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股汹涌的黑色潮水，连同它们掀起的腥风，就那么诡异地定格在了半空中，距离沈渊的鼻尖不足三寸。
每一只尸蹩蛊都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连翅膀扇动的残影都清晰可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上方悬浮的楚晚晴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
“这……这是什么妖术？”
林清瑶没理她。
她的目光穿过那些静止的虫群，落在楚晚晴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上，嘴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音节。
“逆。”
话音落。
奇迹，或者说神迹，发生了。
那些被定格在半空的尸蹩蛊，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它们坚硬的甲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灰败，狰狞的口器无力地垂下，体内那足以瞬间毒杀一头大象的尸毒，在青焰的力量下被强行逆转、提纯。
毒，即是药。
只不过，这一次，药效反过来了。
“滋滋——”
无数道比发丝还细的碧绿色灵液，从那些干瘪的虫尸中被强行抽出，在空中汇聚成两条碧绿色的溪流。
一条涌向沈渊，顺着他脊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灌注而入，他那濒临崩溃的龙气瞬间得到了滋养，伤口处甚至冒起了阵阵白烟。
另一条更粗壮的，则直接没入了林清瑶眉心。
庞大而精纯的生命能量瞬间充盈了四肢百骸。
比刚才那波氪金体验还要爽。
“噗——！”
高空之上，楚晚晴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这些尸蹩蛊都是她的本命蛊，与她心神相连。
蛊虫被逆转，相当于她自己的力量被强行抽走，反哺给了敌人。
这种反噬，比杀了她还难受！
“万物回春……这是药宗早已失传的禁术‘万物回回春’！”
楚晚晴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她指着下方那个浑身燃烧着青焰的女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那个废物娘亲都没学会，你怎么可能会……”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林清瑶已经动了。
她脚尖在冰棺上一借力，整个人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又像一支离弦的箭，无视了重力与正在坠落的巨石，径直跃向半空。
指尖，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
只是这一次，银针的表面，还裹挟着一缕跳动的、致命的青色火焰。
杀意，凛然。
楚晚晴魂飞魄散，她从那双幽绿的眸子里看到了最纯粹的杀戮意志。
那是捕食者看猎物的眼神。
她想躲，可身体因为反噬而变得无比僵硬。
眼看那枚淬着青焰的银针就要刺入眉心。
“啊——！”
千钧一发之际，楚晚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竟是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右手化作利爪，狠狠向自己的左臂斩去！
“噗嗤！”
鲜血狂喷。
一条手臂被她硬生生撕了下来！
借着这股断臂喷出的血雾，楚晚晴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化作一道血光，不顾一切地朝着地宫唯一的出口狼狈逃窜。
血遁之术。
以自残为代价，换取瞬间的逃离。
林清瑶悬在半空，冷冷地看着那道血光消失在黑暗中，并没有去追。
她收回银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火焰。
还不够熟练。
不然刚才那一击，就能直接烧穿她的神魂。
“轰——咔嚓——！”
就在这时，地宫的承重石柱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最后的哀鸣，彻底断裂。
脚下，坚实的地面瞬间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漆黑如巨兽之口的深渊。
“主人！地……地塌了啊啊啊啊！”
药灵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响，这只白色的小狐狸连滚带爬地跳回林清瑶的肩头，用尾巴死死缠住她的脖子。
失重感瞬间传来。
林清瑶的身体随着崩塌的地面一同向着那无尽的黑暗坠落。
就在她准备调动青焰稳住身形时，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缠上了她的腰，将她死死地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是沈渊。
他强忍着脊骨断裂的剧痛，在坠落的瞬间，凭借本能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前。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刮过，混合着碎石坠落的轰鸣，像是一曲末日的交响。
黑暗彻底吞噬了两人。
坠落中，沈渊感觉自己的意识因为失血和剧痛正在飞速流逝。
恍惚间，他听到怀中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虚弱，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绝对的冷静与掌控力。
“抓紧我。”
“松手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