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天没亮就醒了。
右手那道口子结了痂，一动就扯得生疼。他抠了抠，把干掉的血块弹进布袋，顺手摸出颗反物质糖豆塞嘴里，嘎嘣两下嚼碎。
铁疙瘩绿屏闪着：“今日任务：收集三斤废品——已完成0.2斤。”
他翻白眼：“你闭嘴成不？刚睡醒就想听你唠叨？”
他拎起布袋晃了晃，空酒瓶叮当响。昨晚收的几块锈铁还在底儿上躺着，芯片那玩意儿没再出声，但指尖碰过的地方还留着点温热。
“行吧，”他拍了拍裤腿站起来，“咱不去睡觉，咱去赚钱。”
辰时前三刻，市集东口最热闹的地界，一块灰麻布往地上一铺，三样玩意儿摆中间。
左边是震荡拳套，黑乎乎像烤糊的锅盖；中间是热能护腕，缠着破电线；右边是个铜哨子，焊点歪七扭八。
底下贴着纸条，字是拿烧火棍写的：
【拳套一枚，换五斤铁皮或三条臭鱼】
【护腕一对，收烂甲残剑不限量】
【声波哨，专治野狼疯狗，换啥都行】
路过的商贩一看，差点笑岔气。
“哎哟喂，江家少爷真改行收破烂啦？”
“这不是玄灵宗那位‘引力炮哥’吗？咋沦落到摆地摊了？”
江么蹲在边上啃源晶糖，头也不抬：“你们卖丹渣法器零件，我卖高科技装备，咱俩谁更体面？”
话音刚落，一个猎户模样的壮汉挤进来，盯着那拳套看半天。
“这玩意儿……真能打人？”
江么咧嘴一笑：“不信？现场试用。”
他抄起拳套戴上，走到旁边试力石碑前，轻轻一挥。
“啪！”
石碑当场裂开，蛛网纹爬满表面，碎屑哗啦掉了一地。
人群“哄”一下炸了。
“这都能震碎石碑？！”
“比武馆那些练了几十年的还猛？”
江么拍拍手：“别慌，不收灵石，只收废品。你家有破锅烂甲没？拿来就能换。”
猎户二话不说，从包袱里掏出两根断裂兽骨：“这个算不算？”
江么接过一掂：“成！凑够三斤再送你半包反物质暖宝宝。”
猎户乐得直搓手，拿走声波哨当场吹了下。
尖鸣刺耳，街角两只野狗直接原地打滚，夹着尾巴窜没影了。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不到半个时辰，东口围得水泄不通。几个精明的小贩干脆挪摊让位，还有人主动吆喝：“来来来！江盟主这儿换装备，只要废铁不要钱！”
江么眯眼扫一圈，心里有数了。
这些人不是冲他来的，是冲活命本事来的。
他清清嗓子，从布袋掏出件新玩意儿——一件银灰色背心，内衬全是报废机甲拆下来的隔热层，外头缝了几圈旧源晶导线。
“重头戏来了！”他举高背心，“玄能背心，防低阶术法冲击，挨一记火球术都不带烫的！”
底下有人喊：“真的假的？别又是唬人的！”
江么冷笑，抬手一招。
空中浮现一道虚影，黑长直，战甲泛光，眼神冷得能冻住江河。
妘烬的声音响起：“凡强抢者，终生禁入玄科市集。”
全场瞬间安静。
不少人认出来了——那是玄灵宗传说中的女战神残魂！
江么收了光影，咧嘴：“现在信了吧？限量十件，竞价换废。谁带来的废品种类多、分量足，优先成交。”
人群又炸了。
有人转身就跑回家翻箱倒柜，扛着锈刀回来；有人拖着坏钟，哐当扔地上；连小孩都抱着破陶罐挤进来，嚷嚷“我也要换！”
一个散修捧着半截断剑加三块碎镜，称完刚好三斤七两，冲到前头：“我先来的！”
江么检查一遍，点头：“成，背心归你。”
那人穿上去刚站直，旁边一莽汉不服气，抬手就是一掌打出微弱雷光。
“老子试试真假！”
“砰！”
雷光撞上背心，被一层透明波纹弹开，反震得莽汉手腕发麻。
全场欢呼。
“真扛住了！”
“这玩意儿太值了！”
口号一个个冒出来：
“江盟主威武！”
“玄科装备保命！”
“我要买！我要买！”
江么坐在麻布边，看着人流滚滚，嘴角压都压不住。
他知道，今天这场子，不只是卖装备。
是在砸规矩。
就在人群最乱的时候，一条人影缓缓走进东口。
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肩上扛个大麻袋，手里拄着根秃头拐杖。
正是清虚长老。
他步伐沉稳，一路没人敢拦。
所有声音慢慢低下去，最后只剩风吹布幡的扑棱声。
他在江么摊前站定，放下麻袋，深吸一口气。
然后，当着全城百姓的面，高声喊道：
“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
每喊一声，就从麻袋倒出一堆废铁。最后一声落下，铁块砸地，叮当乱响。
两息寂静。
紧接着，掌声雷动。
年轻弟子拍红了手，老一辈摇头叹气，却没人开口骂。
毕竟，连戒律堂长老都肯低头了。
江么笑着从布袋摸出一枚指环，金属泛蓝，焊点还在冒烟。
“长老，这是学费第一课——”
他把指环递过去，“放下，才能拿起。”
清虚接过，握紧，没说话。
人群情绪冲到顶峰。
有人当场撕了旧符箓：“以后只用江造装备！”
有匠人跪地磕头：“求收我为徒！”
江么没理这些，他靠在墙边，布袋已经鼓得塞不下，右手指尖微微发痒。
他不动声色扫视人群。
有几个家伙，从头到尾没说话，只盯着装备结构看，袖口露出半截记录玉简。
他还注意到，一个戴斗笠的男人，鞋底沾着暗红色泥——那是域外战场才有的赤壤。
江么低头，把锈铁芯片摸出来。
它又热了，裂缝比早上宽了一倍。
他刚想贴耳边听听，忽然听见有人低声问：
“这背心……能不能防住墨玄的九宫迷星阵？”
江么抬头，看见提问的是个外门弟子，脸色发白，像是真怕得不行。
他咧嘴一笑，正要答话——
斜对面屋顶瓦片突然一颤。
一道黑影闪过檐角，太快，看不清脸。
江么的笑容僵了半秒。
他慢慢把手伸进布袋，攥住了反物质拳套的启动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