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抬头时正好看见韦德从对面半场走过来——不是往常那样咧着嘴，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有点痞气的笑容过来击掌拥抱，而是隔着技术台，在大概十米外停住了。韦德穿着热火的红色热身服，胸口起伏着，眼神复杂地朝这边望了望，然后抬起右手，只是手掌向上轻轻一抬，点了下头。
那动作快得像是怕被人看见。然后他就转身走了，回到热火半场，和勒布朗撞肩，低声说着什么。
“哟，”旁边的伊戈达拉用胳膊碰了碰李特，“德怀恩今天够严肃的啊。”
李特没说话，只是看着韦德背上的3号。去年季后赛系列赛结束后，韦德在球员通道堵住他，用力搂着他脖子说“你他妈真是个混蛋，但我爱你，兄弟”。今天连句话都没有。
裁判抱着球走到中圈时，速贷中心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个八度，变成一种持续的、压迫耳膜的轰鸣。泰森·钱德勒和克里斯·波什站在跳球点，肌肉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球抛向空中的刹那，勒布朗·詹姆斯已经启动了。不是往前冲，而是侧身卡住了李特通往篮下的路线——一个极其细微的、教科书级别的无球掩护动作。钱德勒把球拨向后场，欧文接球，刚转身，就发现韦德已经贴到了面前，手臂像蜘蛛腿一样张开。
“从第一个回合开始，”tNt解说席上，凯文·哈兰语速加快，“迈阿密就亮出了他们的态度——身体接触，无限换防，不给任何轻松推进的机会。”
欧文把球交给李特。李特刚过半场，勒布朗就迎了上来，直接贴近，胸口几乎顶到李特持球手，左臂横展，右臂下沉，封住突破角度。李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薄荷味止汗剂的气息。
“换防了！”马克·杰克逊在解说席上喊，“勒布朗直接对位李！斯波教练开场就扔出了第一张牌！”
李特背身，运球往里压了一步。勒布朗的下盘稳得像焊在地板上，对抗传来的力道沉实而凶猛。李特转身面框，做了个投篮假动作——勒布朗没跳，只是重心微微上提，眼神死死钉在李特的手腕上。
时间走了八秒。李特把球分给左侧45度的伊戈达拉。伊戈达拉面前是韦德，没有突破空间，再转给底角的大卫·李。大卫接球虚晃，巴蒂尔扑了出来——热火的外线轮转快得惊人，像经过精密计算的齿轮，咔哒一声就位。
24秒进攻时间只剩4秒。大卫勉强出手，球砸在篮筐后沿弹起。钱德勒和波什在篮下肌肉碰撞的声音隔着十几米都能听见，篮板被波什保护下来。
热火的反击像一道红色闪电。
勒布朗自己抓下篮板，低头冲刺。李特在他身侧紧追，但勒布朗起步那一下的爆发力太可怕，两个大步就甩开了半个身位。到三分线时，李特已经追回到可以干扰的位置，但勒布朗没有减速，也没有传球——他直接收球，三大步腾空，李特同时起跳，两人在空中碰撞。
“砰！”
球被砸进篮筐。裁判哨响。
勒布朗落地，没看李特，也没庆祝，只是沉默地走向罚球线，接过球，拍了拍。速贷中心的嘘声像潮水般涌来，他像没听见。加罚命中。3比0。
“这就是迈阿密今年不一样的地方。”场边解说席，杰夫·范甘迪对着麦克风说，“他们不再犹豫。勒布朗从第一个回合就展现出‘我要解决问题’的决绝。看看这个反击——去年他可能会分给跟进的韦德，但今年，他选择自己终结，并且造成了犯规。”
欧文试图用变向突破韦德，但热火的协防来得太快，他分给外线的伊戈达拉，伊戈达拉再转移时被勒布朗预判，长臂一伸把球捅出边线。发球重新组织，李特在低位要球，勒布朗在后面顶防，巴蒂尔从弱侧过来夹击——李特在合围形成前把球甩给空切的大卫·李，大卫李接球上篮，被补防的波什干扰偏出。
前三次进攻，骑士三次打铁。
回过头，热火落阵地。勒布朗在弧顶持球，韦德和查尔莫斯拉开到两侧底角，波什提上到罚球线，巴蒂尔沉在底线——标准的“4-out-1-in”空间阵型。勒布朗面对李特的防守，没有叫掩护，右手运球慢慢压到左侧肘区，突然一个极快的转身面框，肩膀虚晃，李特重心微动，勒布朗立刻收球起跳——不是投篮，而是空中扭身把球塞给从底线空切的韦德。
韦德接球，迎着补防的伊戈达拉，在空中拉杆，换左手舔篮得分。5比0。
“漂亮的阅读！”哈兰喊道，“勒布朗吸引了李和伊戈达拉两个人的注意力，韦德利用底线空切轻松得分。这就是热火磨合第二年的化学反应——他们知道彼此会在哪里出现。”
布登霍尔泽教练在场边打了个手势。下一个回合，李特过了半场直接要掩护，钱德勒上提，牢牢挡住勒布朗。李特换到面对哈斯勒姆，一个加速就从右侧切了进去，波什补防，李特没有强上，跳起把球分给弱侧底角被放空的卡特。
卡特接球，调整了一下——就这一下，韦德的扑防已经到了面前。卡特被迫调高出手弧度，球再次弹筐而出。
“见鬼！”替补席上，慈世平捶了一下座椅。
开局两分半钟，骑士4投0中，热火3投2中。速贷中心的声音里开始掺杂焦虑的窃窃私语。
李特在回防时拍了拍手。“稳下来！”他的声音不大，但场上五个人都听见了。骑士的防守落位明显加快，李特亲自去盯无球的韦德，伊戈达拉对位勒布朗，钱德勒坐镇篮下。
热火这次把球交给低位的波什。波什背打大卫·李，转身后仰——钱德勒的协防干扰到了，球偏出，李特收下篮板。
推反击。这次李特没有减速，中路突破，吸引勒布朗和韦德两人收缩，在人缝中把球击地传给跟进的伊戈达拉。伊戈达拉接球起三步，面对波什的补防，强硬地把球打进，还造成了犯规。
2+1。速贷中心终于爆发出今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欢呼。
伊戈达拉罚中。5比3。
“安德烈·伊戈达拉！”马克·杰克逊说，“这就是吉尔伯特不惜代价把他弄来的原因。当李被重点照顾时，需要有人能站出来完成终结。伊戈达拉不是超级得分手，但他知道该怎么打球。”
热火的回应来得更快。勒布朗在弧顶和波什打挡拆，换防后面对大卫·李，一个胯下变向就突了进去，钱德勒补防，勒布朗没有硬上，把球分给外弹的波什。波什在三分线外接球——大卫·李扑出去已经晚了。
“克里斯·波什！三分命中！”哈兰喊道，“8比3！迈阿密今晚的外线手感看起来不错！”
波什捶了捶胸口，面无表情地回防。这位被诟病“软”的大前锋，今年季后赛的三分命中率超过了四成。当他和勒布朗、韦德同时在场时，热火的空间开阔得让人头疼。
第一节进行到六分钟，比分是12比8，热火领先。双方都打出了高质量的防守——骑士的换防几乎无懈可击，热火的轮转速度快到离谱。但进攻端，骑士明显更吃力。欧文被韦德缠得很难受，4投1中；伊戈达拉两次空位都没把握住；大卫·李在巴蒂尔的顶防下显得笨重。
唯一稳定的是李特。他三次在勒布朗头上命中中距离，一次突破分球助攻钱德勒空接。但热火的防守策略很明确：让勒布朗单防李特，尽量不夹击，切断他和队友的联系，赌骑士其他人投不进。
官方暂停时，布登霍尔泽把球员聚拢。“我们打得太紧了！”他用力拍着战术板，“凯里，不要总想着突破，利用掩护接球投篮！安德烈，我需要你更多空切！李——”
李特擦着汗，抬头看他。
“继续做你该做的。”布登霍尔泽说，“他们会改变防守的，迟早的事。”
暂停回来，骑士调整了阵容：乔治·希尔换下欧文，阿泰换下伊戈达拉。热火这边，诺里斯·科尔换下查尔莫斯，哈斯勒姆换下巴蒂尔。
节奏立刻加快。
科尔推进到前场，想利用速度打希尔一个，但李特从弱侧突然刷卡协防，差点把球断下。科尔仓促分给勒布朗，勒布朗在三分线外接球，面对阿泰，三威胁后直接干拔——
球空心入网。15比8。
阿泰骂了句脏话。勒布朗回防时瞥了他一眼。
下一个回合，李特在弧顶和钱德勒打挡拆，换到哈斯勒姆防守，一个加速就过了半个身位，哈斯勒姆拼命追防，李特急停，后仰跳投——
哈斯勒姆的手封到了脸上。球还是进了。15比10。
“这就是李特可怕的地方。”范甘迪说，“你防到位了，他还能进。这种球很伤士气。”
热火进攻，勒布朗在低位要球，背打阿泰。阿泰用胸口顶着，嘴里不停喷着垃圾话。勒布朗没理会，运了两下，突然转身后仰。
球打板入筐。17比10。
“answer ball！”哈兰喊，“勒布朗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李特！”
第一节还剩两分钟。比分19比14，热火依然领先5分。双方都打出了季后赛级别的身体对抗——每一次掩护都像撞墙，每一次突破都有手臂缠绕，篮板球拼抢时肌肉碰撞的声音砰砰作响。
李特在一次突破中被波什犯规，摔倒在地板上。他爬起来，拍了拍膝盖，走上罚球线。速贷中心的观众齐声高呼“mVp”。两罚全中。19比16。
热火最后一攻。勒布朗压时间，在弧顶面对李特。计时器走到最后五秒，勒布朗启动，强行从右侧突破，李特紧紧贴住，两人身体对抗着冲到禁区边缘，勒布朗急停，转身，后仰——
李特全力起跳，指尖几乎碰到球。
球划过一道高弧线，砸在篮筐内侧，弹了两下，落进网窝。21比16。
第一节结束的哨声响起。
勒布朗落地，看了眼篮筐，然后转身走向替补席。经过李特身边时，两人的肩膀轻微地擦了一下。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说话。
李特扯起球衣下摆擦了把脸，汗水已经浸透了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