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嫣的目光落在程涵毅身上，那双金色的瞳孔里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不再像刚才那样空洞。
她微微偏了下头，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这个虚弱不堪的男人。
“程涵毅。”
她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清晰无比，依旧带着机械感。
程涵毅撑着想站起来，由于身体透支得太厉害，尝试了一次又跌坐回去。
他咳了几声，喉间涌上腥甜，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是我。”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嫣嫣，你看着我，再仔细看看。”
锦嫣的眉头蹙了起来，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指尖微微发抖。
一些混乱的碎片在她脑海里冲撞，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有枪火，有黑夜，还有一个总是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那背影转过身来，轮廓渐渐清晰，和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痕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京圈……” 她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更多的画面涌现出来。
灯火通明的宴会，程涵毅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她是他的未婚妻；
寂静的病房，他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告诉她他绝不会死，因为他舍不得留下她一个人；
还有无数次，他把她护在身后，用他自己中毒后本就日渐衰败的身体，去承受那些明枪暗箭。
程涵毅紧盯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别逼自己，”他放轻了声音，怕惊扰到她，“慢慢想，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这时， 通讯器里，吴起的声音还在焦急地喊着什么，但两人都无心理会。
祭坛周围狂暴的能量流渐渐平息下来，衬得这片空间更加寂静。
锦嫣表情平静，她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目光重新聚焦在程涵毅脸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有了属于“人”的情绪。
“你……”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为什么……弄成这样？”
她看着程涵毅身上崩裂的伤口和满地的血，眼神晃动了一下。
程涵毅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因为虚弱，这笑容显得有些吃力：“为了把你找回来。”
锦嫣想起来了，她是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拖入了一个黑暗冰冷的封印之地。
没有时间，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是程涵毅不顾危险，进行双生契约的仪式，硬生生地撕开了封印的一角，把她本体拉回来了。
她想起来了。 他是她在无边黑暗里唯一能感知到的温暖。 也是她……不能失去的人。
锦嫣的眼神柔和下来， “涵毅……”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再空洞。
程涵毅心中一松，支撑他到现在的意志力被抽走，身体晃了一下，就要栽倒。
锦嫣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
“回来就好。”
他闭上眼，额头抵着她的手臂，声音低得听不见，“你回来就好。”
锦嫣任由他靠着，另一只手抬起轻轻落在他汗湿的头发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感到一阵酸涩涌上眼眶。 被封印的岁月里，情感似乎也被冻结了，此刻才开始重新流淌。
她环顾四周，祭坛的血色符文已经暗淡，只有双生玉佩还在散发着温热的微光，贴合在程涵毅的胸口。
她知道这里，是程家一处极为隐秘的传承之地，与她的长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里不安全。” 锦嫣低声说，她的感知能力正在迅速恢复，“仪式动静太大，会引来窥探。”
她能感受到一些遥远的能量波动，正在朝这个方向试探。 程涵毅勉强抬起头：“异调局的人应该就在外围，吴起能处理。”
他顿了顿，看着锦嫣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锦嫣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记忆很乱，需要时间梳理。”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深沉：“而且……封印我的那股力量，很古怪。它不仅仅是为了困住我。”
程涵毅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说不清。 ”锦嫣的指尖蜷缩起来，“在那里面，我接触到了别的东西。很古老，很……诡异。”
她找不到准确的语言来形容，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
程涵毅的心沉了下去。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锦嫣对着程涵毅：“能走吗？” 程涵毅点了点头。
她伸手架起程涵毅一条胳膊，支撑其大部分重量，程涵毅将身体重量交付给她。
走过那些黯淡的符文时，侧头看着那些古老的纹路，眼眸中闪过红芒，快得以为是错觉。
“怎么了？” 程涵毅察觉到她的停顿。
“没什么。”
锦嫣收回目光，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觉得，这个仪式……或许比我们知道的更复杂。”
两人转身后，只剩下玉佩的微光，在渐起的风里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