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岩缝深处，那里藏着一簇簇海百合，细长的腕足上缀满了细小的发光颗粒，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星星的匣子，正随着水流轻轻摇晃。
贝尔摩德看着那些“星星”，又看了看身边的苏宇，忽然明白他为何不用潜水装备——这样赤裸地“触摸”海底，感受水流的包裹，看光影在彼此脸上流动，远比隔着厚重的面罩要亲近得多。
她凑近他，隔着薄薄的屏障，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比岸上有趣。”
苏宇挑眉，正要回应，却见远处的海水忽然泛起大片蓝绿色的荧光，像有人在水中点燃了烟花。
是发光甲藻，它们被水流扰动，瞬间点亮了整片海域，连两人的屏障上都沾满了细碎的光点，像落了一层星尘。
贝尔摩德仰头望去，光海漫无边际，仿佛整个宇宙都沉在了海底。她感觉到苏宇的手收紧了些，低头时，正对上他映着光海的眼睛，里面盛着比甲藻更亮的光。
“喜欢吗？”他问。
她没回答，只是踮起脚，隔着屏障，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屏障外的荧光还在闪烁，屏障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比任何回答都更清晰。
荧光水母渐渐稀疏，苏宇正牵着贝尔摩德往水面游，无形的屏障外，水流带着微凉的触感，两人周身的光晕在暗水中拉出两道细长的轨迹。
贝尔摩德正低头看着一群发光虾从指缝游过，忽然感觉到水流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快速逼近。
“小心！”苏宇猛地握紧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一道灰黑色的巨影呼啸而过，带起的水流冲击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嗡鸣。
是条成年的大白鲨，背鳍像把锋利的刀划破水面，可它此刻全无平日的凶悍，尾鳍疯狂摆动，甚至慌不择路地撞在一块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即又加速逃窜，消失在深海的阴影里。
贝尔摩德皱起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能让鲨鱼如此恐惧的存在，绝非善类。
还没等她开口，大地般的震动从海底传来，仿佛整个海域都在颤抖。暗水中，一双灯笼般的巨眼亮起，橙红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暴戾的凶光。
紧接着，一条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巨尾猛地拍击水面，掀起的巨浪让两人的屏障都剧烈晃动起来。
“那是……”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只见一头庞然大物从深海中上浮，身躯像蟒蛇般粗壮，却比普通巨蟒长了数倍，青黑色的鳞片在微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
最诡异的是它的头顶，竟生着一只半尺长的灰白玉角，角尖泛着淡淡的金光，随着它的游动，角上的纹路隐隐发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是未化蛟的蛇妖。”苏宇的声音沉了下来，指尖微动，周身的屏障瞬间变得厚实了几分，“看样子是在此地修行多年，不知被什么惊扰了。”
那蛇妖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这边，吐着分叉的红信，信子扫过水面，带起一阵腥风。
它似乎对两人周身的魔法屏障感到好奇，又或许是被那层光晕激怒，庞大的身躯猛地盘旋起来，将两人隐隐围在中央，鳞片摩擦的声音像金属刮擦，刺耳又危险。
贝尔摩德下意识靠近苏宇，指尖冰凉，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只是目光紧紧盯着蛇妖头顶的角——那角散发的气息绝非凡物，显然这怪物已有了灵智，甚至快要渡过化蛟的天劫。
“它好像不想让我们走。”贝尔摩德轻声道，视线扫过蛇妖盘踞的范围，发现退路已被堵住。
苏宇没有说话，只是将贝尔摩德护得更紧了些。他能感觉到蛇妖的敌意并非针对他们，更像是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暴怒，或许刚才那只鲨鱼，就是不小心闯入了它的巢穴。可眼下，他们显然也被视作了挑衅者。
蛇妖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震得海水嗡嗡作响，随即猛地张开巨口，露出满口尖利的獠牙，朝着两人所在的屏障咬了过来——一场深海中的对峙，骤然爆发。
苏宇指尖在贝尔摩德周身划过，一道更凝实的淡金色屏障瞬间成型，他沉声道：“待在这里别动。”话音未落，已松开她的手，迎着巨蛇冲了上去。
水流在他掌心汇聚成漩涡，一拳砸在巨蛇的鳞片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那青黑色鳞片坚硬如铁，竟只泛起几道涟漪，巨蛇吃痛，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尾鳍猛地扫来，带着撕裂水流的力道。
苏宇侧身避开，指尖在蛇身划过，留下一串火花般的光晕，却依旧没能破开那层厚鳞。
“倒是有点能耐。”苏宇眼神一凛，身形在水中穿梭，避开巨蛇的撕咬与撞击。
这怪物皮糙肉厚，寻常力量竟难以伤它分毫，几番缠斗下来，不仅没让它退缩，反而彻底激起了凶性——巨蛇的瞳孔赤红了几分，头顶的玉角泛起妖异的红光，庞大的身躯猛地蜷缩，又骤然张开，将苏宇死死困在中央，鳞片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要将这闯入者碾碎。
贝尔摩德在屏障后看着，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虽知苏宇能力非凡，可面对这遮天蔽日的蛇身，仍难免心头一紧。
就在巨蛇收紧身躯的瞬间，苏宇忽然冷哼一声，声线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孽障！”
话音落下，他周身猛地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龙符咒的神力如潮水般涌遍全身，背后仿佛浮现出一尊无形的巨龙虚影，金色的龙威席卷整个海域，连水流都为之凝滞。
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比任何力量都更具震慑力——巨蛇本就体内孕育着一丝龙族血脉，正待化蛟，此刻在这纯粹的真龙气息面前，如同蝼蚁见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