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末日后一成不变的灰色天空,屋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份量。
刚刚做出的决定,意味着他们必须主动踏入这座城市最危险的区域之一——那个盘踞着未知恐怖,甚至可能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亡医院。
“我们不能就这么冲过去,” 玉文峰率先打破沉默,他将那根已经因腐蚀而变得尖锐的钢筋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医院里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特别是那只……我们可能已经招惹过的牧尸,硬闯等于送死,必须得有个周密的计划。”
虽然林音的安危迫在眉睫,但好在玉文峰并没有因此头脑一热丧失理智和冷静。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周宇。
在场的人里,只有他才真正了解那座白色地狱的内部构造。
此刻的周宇,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他紧抿着嘴唇,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专业医生面对棘手病例时的专注与凝重。
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茶几旁,那里还散落着几张李军女儿用蜡笔画的涂鸦,上面是彩虹和微笑的太阳,与窗外的世界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他随手拿起一张背面空白的画纸,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圆珠笔,俯下身,开始在纸上迅速勾勒。
“这家医院,我实习了快一年,从门诊楼到住院部,每一条路我都熟,闭着眼睛都能走。” 他一边说,一边用流畅的线条画出几栋建筑的轮廓和连接的道路。
很快,一个虽然简易但结构清晰的医院平面图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笔尖在纸上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想拿到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只有一个:门诊大楼一楼的门诊药房。” 周宇用笔尖重重地点了点地图上代表门诊楼的位置,那力道几乎要将纸张戳穿。
“但这里,也是整个医院最危险的地方。病毒爆发的时候,一楼大厅是挂号、缴费、取药的地方,人流量最大,现在那里就算不是尸山血海,也绝对是重灾区。”
他顿了顿,抬头扫了一眼众人紧张的脸庞,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更要命的是,一楼大厅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掩体。除了几排固定死的联排座椅和几个光秃秃的承重柱,一览无余。我们一旦暴露,就会立刻陷入尸群的包围,并且绝对会惊动盘踞在里面的牧尸。”
“那我们怎么进去?” 李军皱着眉问道,他作为搜查队的成员,深知在开阔地带遭遇尸群是多么恐怖的事情,那往往意味着有去无回。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被圈起来的大厅,仿佛已经能闻到那里传来的浓重血腥味。
“从西门进,” 周宇在地图的左侧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那里有一道废弃很久的铁门,早就锈得不成样子,医院原本打算开春后维修,结果就爆发了这档子事。因为是废弃的,所以平时几乎没人会从那边走,丧尸的数量肯定也是最少的,从那里潜入最安全。”
“可进去了之后呢?药房总不能直接闯吧?听你说那门还是电控的。” 玉文峰追问,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钢筋,脑中已经开始模拟潜入的场景。他想象着自己踩在医院冰冷的瓷砖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和潜伏的危险。
“当然不能,” 周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门诊药房用的是厚重的电控防盗门,断电后会自动从内部锁死,想要进去,必须要有钥匙。所以,我们的行动得分两步走。”
他的笔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曲折的、避开主干道的路线,最终停在了门诊大楼三楼的一个小方块上。
“我们潜入后,不能直接去一楼,而是要先想办法上到三楼,去最东侧的总务科办公室。我以前丢过更衣室的钥匙,去那里补办过,所以我知道,整个门诊大楼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都存放在那里一个带密码锁的保险柜里。密码我不知道,但那种老式保险柜,用消防斧应该能劈开。”
“拿到钥匙后,我们再沿着东侧的安全楼梯下到一楼大厅,打开药房的门,拿了药就立刻撤退。”
周宇一口气将整个计划说完,但当提到最后一步时,他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和底气不足。
“那……下到大厅之后呢?我们怎么在不惊动丧尸的情况下穿过大厅,到达药房?” 李军再次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周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笔尖在纸上那片代表“大厅”的空白区域无力地画着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大厅里的情况是最大的变数,丧尸的数量、分布,牧尸的位置,都是未知的。那一步……只能随机应应变了。”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计划充满了未知和危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尤其是最后那“随机应变”的四个字,几乎等同于将性命交给了运气。那意味着他们必须在踏入地狱的瞬间,根据地狱的模样,临时找到一条通往天堂的路。
“风险太大了,”李军沉声说道,“一旦在大厅里被发现,我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但我们没得选。”玉文峰的声音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那扇紧闭的门后,再次传来林音因高烧而发出的、压抑而痛苦的微弱呓语。
那声音像一根鞭子,抽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这么办。”
玉文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钢筋,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虽然计划并不完美,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通往希望的唯一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