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陆景然身后轻轻合上。
房间里冷杉味还没散。
林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指尖残留的触感温热，像被微型电流轻轻烙了一下。
有点麻。
「~！！！~」
「~信号恢复！~检测到异常亲密接触！~等级：初级！~」
「~宿主！！！~你你你——~」
系统的萝莉音尖锐到破音，粉红弹幕疯狂闪烁，像过年放鞭炮。
「~你竟然主动让bUG碰你！~还是手！~十指连心啊！~这跟通敌叛变有什么区别！~~」
林默没理它。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刚才那张A4纸，在“人形屏蔽器”后面打了个勾。
备注：验证有效。触发方式：皮肤接触。副作用：待观察。
然后，在“替代方案”下面，重重写下：
计划A：圈养bUG。
「~圈养？！~你当是养宠物吗？！~~警告！~严重警告！~」
「~检测到宿主产生危险依赖倾向！~启动紧急矫正程序！~」
嗡——！
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头痛猛地炸开！
像有根钢针从太阳穴狠狠扎进去，搅动。
林默闷哼一声，扶住桌沿，指节瞬间用力到发白。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疼吗？~~」系统的声音带着恶意的甜，「~这就是依赖bUG的代价！~」
「~记住！~我才是你的唯一！~你的主宰！~」
「~立刻！马上！跟那个男人断绝一切接触！~」
林默缓过那阵尖锐的疼痛，慢慢直起身。
她抬手抹掉冷汗，眼神冷得像冰。
“矫正程序？”
“看来你电量很足。”
“正好。”
她非但没害怕，反而拉开椅子坐下，重新抽出一张A4纸。
标题：《系统能量波动分析与利用可行性报告》
「……你在干什么？」系统有点懵。
“记录数据。”林默笔尖飞快，“刚才的疼痛峰值出现在你发布‘断绝接触’指令后3秒。持续时间约8秒。伴随轻微耳鸣。”
“这说明，”她抬头，看向虚空，眼神锐利，“你的‘矫正’消耗巨大，且无法持续输出。”
“外强中干。”
「胡说！~我能量充沛！~能让你疼到跪下！~」
“哦。”林默在纸上写下“虚张声势”四个字，画了个圈。“那你继续。”
“我正好测一下你的续航能力。”
“看看是你先把我疼死，还是你先把自己耗到关机。”
「……」
系统被她这副“有本事你就弄死我”的滚刀肉态度噎住了。
弹幕闪烁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发现，纯粹的疼痛威胁，对这个宿主……效果越来越差了。
她甚至在拿它做实验！
必须换个策略。
必须让她知道，谁才是掌控者！
「~哼！~~你以为我只有这一招吗？~」
「~发布紧急强制任务！~」
新的弹幕带着不祥的血红色边框弹出：
「~任务内容：一小时内，主动与‘bUG’陆景然发生至少一次‘非必要亲密接触’（定义：超出社交礼仪范围的皮肤接触，如拥抱、亲吻等）。~」
「~任务奖励：无。~」
「~失败惩罚：随机抹除一段与母亲相关的珍贵记忆！~立即执行！~」
林默握着笔的手，骤然收紧。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母亲。
又是母亲。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沉静的黑，看不到底。
“系统。”
“你是在逼我。”
“去‘利用’他。”
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
「~没错！~~」系统得意洋洋，「~我要让你亲手玷污你所谓的‘解决方案’！~让你在利用和愧疚里煎熬！~」
「~让你知道，靠近他，只会带来痛苦！~」
林默没说话。
她看着那条任务。
“非必要亲密接触”。
“拥抱”。
“亲吻”。
像个荒唐的黄色小说指令。
而惩罚，是她最不能触碰的软肋。
她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
找到那个刚刚被陆景然强行加上的、头像是一只懒散黑猫的账号。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系统提示“你们已成为好友”。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
然后，打字。
林默：「陆少。」
林默：「售后咨询。」
林默：「你的‘屏蔽器’性能维护，具体需要哪种规格的‘亲密接触’？」
林默：「拥抱？」
林默：「或者，」她顿了顿，继续输入，「需要接吻吗？」
林默：「在线等。」
林默：「急。」
发送。
「~！！！~宿主你！~」系统惊得弹幕乱码，「~你怎么能直接问？！~这不符合任务精神！~」
“任务只要求‘发生’。”林默语气平淡，“没规定‘方式’。”
“直接询问效率最高。”
“避免无效试探，节约双方时间。”
“符合职场高效沟通原则。”
「……」
系统第一次遇到把“耍流氓”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宿主。
几乎在她发送完的下一秒。
手机屏幕亮了。
陆景然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一只黑猫用爪子慢悠悠地按下一个红色按钮，配字「启动超级无敌喵喵盾」。
下面跟着一行字：
陆景然：「林老板，这么直接？」
陆景然：「我这款高定版，目前只开放了‘握手充电’基础功能。」
陆景然：「升级到‘拥抱续航’或‘亲吻静音’……」
陆景然：「需要先刷满好感度哦~ ^_^」
林默看着那个骚气的笑脸符号，面无表情地回复：
林默：「好感度怎么刷？」
林默：「付费通道在哪？」
林默：「支持扫码吗？」
陆景然：「简单。」
陆景然：「陪我吃顿饭。」
陆景然：「就现在。」
陆景然：「楼下餐厅，等你。」
陆景然：「过期不候。」
林默放下手机。
看向系统。
“看到了？”
“任务难度升级。”
“需要前置任务‘陪吃饭’。”
“所以，”她指了指脑子，“惩罚，延期。”
「……你这是在卡bUG！~~」
“跟你学的。”林默站起身，走向衣柜，“兵不厌诈。”
她挑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
快速换上。
动作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像是去完成一个不得不做的项目，而不是一场暧昧的约会。
「~宿主！~你清醒一点！~他明显不怀好意！~」
「~这是陷阱！~」
“我知道。”林默对着镜子，把碎发别到耳后，眼神冷静，“但惩罚是真的。”
“两害相权，”她顿了顿，“我选那个……看起来能谈条件的。”
她拉开门，走出去。
餐厅里，陆景然果然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了层浅金。
他没看手机，只是慢悠悠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来。
桃花眼里漾开一点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很快嘛，林老板。”
“时间就是金钱。”林默在他对面坐下，“直接点单吧，我请。”
“算是……刷好感度的启动资金。”
陆景然笑了，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你点。”
“我不挑。”
“除了不吃亏。”
林默没理会他的调侃，快速点了几个菜。
服务生走后，气氛有瞬间的安静。
陆景然看着她，忽然向前倾身，压低声音：
“所以……”
“刚才那个‘急’……”
“是系统又给你派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了？”
他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表象，看到脑内那个抓狂的系统。
林默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猜到了。
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
「~不能告诉他！~~任务泄露将直接判定失败！~记忆抹除立即执行！~」系统尖叫警告。
林默抬眼，迎上陆景然探究的目光。
“嗯。”
她承认了。
声音很轻，但清晰。
“一个很恶心的任务。”
她没说具体内容，但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说明了一切。
陆景然脸上的懒散笑意淡去几分。
他靠回椅背，打量着她。
“需要帮忙吗？”
“不是无偿的。”林默立刻说，“你可以开价。”
“哦？”陆景然挑眉，“比如？”
“比如，”林默看着他的眼睛，“在你需要的时候，充当你的‘人形挡箭牌’。”
“或者，”她补充，“帮你处理一些你不方便出面的……麻烦。”
她指的是他那个复杂的家族。
陆景然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
“听起来不错。”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底重新泛起戏谑，“我现在最需要的‘麻烦处理’……”
“就是让你好好把这顿饭吃完。”
“别总摆出一副‘我在完成KpI’的壮烈表情。”
“影响食欲。”
林默：“……”
菜上来了。
两人安静地吃东西。
阳光暖融融的。
没有系统的噪音。
只有刀叉轻微的碰撞声。
这种平静，让林默有点恍惚。
甚至……产生了一丝奢侈的惬意。
「~宿主！~警告！~剩余时间不足三十分钟！~」系统煞风景地尖叫起来，「~记忆抹除倒计时！~」
林默猛地回神。
放下刀叉。
“陆景然。”
“嗯？”
“手。”她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表情严肃得像在签合同，“借我用一下。”
“充电。”
陆景然看着她摊开的手，白皙，纤细，指尖微微绷紧。
他低笑一声。
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掌心相贴。
温热瞬间传递。
嗡——
世界再次静音。
林默闭上眼，轻轻吁出一口气。
任务完成。
母亲的记忆，保住了。
同时，心里某个角落，响起极轻微的碎裂声。
那是她为自己筑起的、名为“纯粹利用”的围墙，出现的第一道裂缝。
因为这个“利用”，夹杂了救命般的依赖，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安。
陆景然没有立刻松开。
他的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像在安抚。
又像……标记。
「~任务完成！~」系统不甘心地宣布，声音带着憋屈的电流杂音。
「~但警告！~宿主对bUG依赖度持续升高！~风险等级提升至‘高危’！~」
「~后续任务将更加严苛！~你逃不掉！~」
林默睁开眼，抽回手。
动作比想象中慢了一拍。
“谢谢。”她垂下眼，声音低不可闻。
“不客气。”陆景然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笑意加深，“林老板。”
“下次充电……”
“记得带充电宝。”
“我这移动电源，”他晃了晃自己的手，“续航虽好，但……收费可能会上涨哦。”
林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意识到。
这场与系统和bUG的博弈。
她正一步步，滑向一个更加危险，却也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
而深渊对面。
陆景然正笑着，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