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书房内,已经安装上了新式的煤球炉,炉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萧墨玄眉宇间的寒意。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紧握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崔佑璋被匆匆引来,身上还带着从秦歌处离开时沾染的些许酒气。“王爷,急着找我来,发生什么事了?”
萧墨玄转过身,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他,声音低沉:“北境八百里加急,塞外遭遇雪灾,牲畜冻毙无数,草场被深雪覆盖。”
崔佑璋迅速浏览,脸色也随之凝重:
“天灾之下,北蛮各部为了生存,必定会铤而走险,南下劫掠。北境防线压力骤增,边关百姓又要遭殃了。”
他顿了顿,看向萧墨玄,“而且,朝中那些人一定借此机会发难,你应战他们会说你穷兵黩武,甚至可能借此事削减军费,掣肘边防。”
萧墨玄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与锐利:
“想要攻击总能找到借口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
北境增兵,加固防线是必然,但国库……年前赈济流民,已耗费大量银钱。再支撑一场持久的大战,可能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冬日开战,于我们也是一场艰苦的战事。
一旦开战,无论胜负,苦的都是边境军民。还有就是如果北境战事一旦起来,我可能要亲自出征,到时候,朝廷里面可能就需要你顶力支撑了!背后是你,我才能放心!”
“这个你放心,经过这一年的布局,朝堂上已经有不少我们的人了!我一定看好家的!”
崔佑璋沉声道:“只是粮草的事,能否从周边州县紧急调拨一批先行支援?”。
“已下令筹措,但今年红薯还没有大面积推广,所以能筹集到的粮草能有多少,并不好说。”萧墨玄揉了揉眉心,“北蛮亦是迫于生存,若是能在我们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给他们一条活路或许能消弭这场兵灾于未然。”
崔佑璋闻言,脑中忽然闪过秦歌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以及他谈及“赚钱”时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
“或许……我们可以与秦歌商议一下?他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且他的商路广泛,或许他能有好一些的办法。”
萧墨玄目光微动,沉吟片刻:“秦歌……确是非常之人。明日我便请他过府一叙。”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几乎在萧墨玄收到军报的同时,杨映溪自己庞大商业网络的情报网也已经把消息递到了她的案头,她也得知了塞外雪灾和北蛮异动的消息。
她独自坐在书房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炭盆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照着她凝重的脸庞。
“战争……是最糟糕的选择。”她低声自语。生灵涂炭,耗费钱粮,而且必然会打乱她逐步推动商业发展、改善民生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一旦边境战事起,朝廷注意力集中,她这个与摄政王的钱袋子,势必会被卷入朝堂的纷争当中,她不害怕争斗,她只是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那种对她说毫无意义的争斗,毕竟她的志向从来不在朝堂之上。
这场仗能不打,最好就不要打!她要想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清晰。北蛮缺粮缺物资,而她手里有的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她只是缺乏与北蛮安全、稳定的贸易渠道。
边贸互市时断时续,非常的不稳定,她只要能建立安全贸易的通道,或许可以将这场战事消弭于无形。
她立刻起身,铺开纸笔,开始书写指令。一道命令:命令名下各大商号,暗中、分散地开始大规模收购粮食、布匹、药材以及北蛮急需的过冬物资,尽快运往靠近北境的几处秘密仓库。
另一道命令:她开始筛选精通北蛮语言、熟悉塞外情况的伙计和护卫,并着手准备一份足以打动北蛮各部首领的“贸易清单”,并且这份清单有两份,将分别送到北蛮最大的两个部族的首领那里。
她要亲自去一趟塞外,与北蛮谈一笔“大生意”。
翌日,萧墨玄的请帖便送到了杨映溪的府上。
摄政王府书房内,萧墨玄并未过多寒暄,直接将北境的危机告知了杨映溪。
“秦公子,情况便是如此。增兵备战乃不得已之举,但本王亦希望能有更好的解决之道,避免兵连祸结。听闻你商路通达,不知对此有何高见?”
杨映溪心中已有定计,但面上依旧是一从容商贾的模样。
她沉吟道:“王爷,崔大人,北蛮南下,无非是为了求活。若我们能给他们一条活路,或许能化解其拼死一搏的决心。”
杨映溪站起身,走到北境地图前,手指点向北蛮各部活动的区域:“北蛮此次异动,根源在于天灾。暴雪断绝了他们的生路,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抢。
我们输送再多的物资去边境,也是用于防守和打仗,但在北蛮人的眼里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一定会不断地骚扰、抢夺。”
“这些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是?”崔佑璋语气急道。
“堵不如疏。”杨映溪目光沉静,眼神坚定而睿智:
“正因为他们需要生存,所以才有了谈生意的可能。他们缺少我们这边的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而我们缺少马匹、皮毛、药材以及矿藏。
我们可以在朝廷允许的范围内,用粮食、茶叶、盐、糖换取他们的马匹、皮毛。这不是施舍,是互市,是各取所需。”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只要有一条稳定的贸易渠道,让他们能用东西换来活下去的粮食,远比冒着生命危险南下劫掠来得划算。”
“秦公子所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崔佑璋皱眉,“朝堂中一定会有人弹劾我们与虎谋皮,公然资敌?”
“秦某是商人,只懂商道,也略通人性。往往朝堂上反对边境互市最厉害的,多数背后都会与这些有些利益勾连。”杨映溪微微一笑,
“如果我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弄来朝廷最需要的马匹和矿藏,就是断了他们财路。只是不知摄政王和崔大人到时能否为秦某挡住这些人的攻讦。”
她停顿了一下,略一扬眉,“而且,此事如果操作得当,也许三到五年的时间,北蛮就会不攻自破!”
萧墨玄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