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扣上暗门闩的时候,指节在青铜门环上磕出闷响。
烛火被穿堂风带得晃了晃,将赵敏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片被风吹皱的云。
寒毒又发作了?她的手突然覆上我后腰的命门穴,指尖沾着方才替小昭止血时染的血,还带着点温热。
我这才惊觉自己额角的冷汗早把发绳浸透了,碎发黏在眼皮上,看她的脸都蒙着层水膜。
把残片给我。我扯下腰间的寒玉瓶灌了口温水,喉咙里像塞着块烧红的炭。
九阳加速的口诀在舌尖滚了三滚——每日只能用一小时的金手指,若现在不用,等明日俞莲舟的两仪剑阵压过来,怕是连自保都难。
残片刚触到掌心,寒毒就顺着脉络窜上牙根。
我咬得腮帮发疼,看见那些原本模糊的星陨纹突然活了过来,在残片表面游蛇似的扭动。
初代教主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涌出来,带着点沙砾般的粗糙:当年我在波斯圣殿剖心立誓时,石壁上的纹路......
是这个!我突然抓住赵敏的手腕,把残片按在她掌心。
她腕骨上还留着昨日被静帘冰魄针划伤的红痕,这会却烫得惊人,你看第三道曲线——和黛绮丝给你的心脏上的铭文,是不是同一种起笔?
赵敏的睫毛颤了颤,凑得极近。
她发间的龙涎香混着血锈味钻进鼻腔,我听见她倒抽冷气的声音:波斯人......他们渗透了光明顶库房,甚至......甚至连当年阳教主的遗物都动了手脚?
寒毒突然在丹田炸开。
我踉跄着撞翻烛台,火舌舔上石壁的瞬间,残片上的古波斯文突然泛起金光。当星陨与寒毒共鸣那行字像被人用刀刻进视网膜,我猛地想起灵蛇岛上,黛绮丝跪在波斯三使面前时,脖颈后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原来不是刺青,是被禁术烙下的印记。
无忌?赵敏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脸色白得像纸。
我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九阳真气正像沸水般冲击寒毒结成的冰壳,每一下碰撞都疼得我想蜷成团。
可当残片的热度透过掌心渗进来时,冰壳竟裂开蛛网状的细纹,露出里面裹着的——不是我以为的寒毒核心,而是半枚泛着幽蓝的菱形晶体,和残片上的星陨纹严丝合缝。
波斯人在寒毒里种了引子。我咬着牙把晶体抠出来,它沾着我的血,在烛火下像块活的宝石,当年玄冥二老的掌力只是幌子,真正要种下的,是这枚能和火器符文共鸣的......
共鸣器。赵敏突然接口,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晶体,我在蒙古密档里见过类似的东西——用来定位,用来引爆,用来......她声音突然哽住,用来召唤更厉害的东西。
窗外传来雄鸡打鸣声时,我额头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三层中衣。
九阳加速的一个小时像被抽干的沙漏,残片上的纹路终于完全展开——那根本不是什么火器符文,是波斯圣教用来标记天选者的印记,从阳教主时代就开始往中原各派渗透。
俞莲舟的两仪剑阵总控权。我把残片塞进怀里,指节捏得发白,静帘的冰魄军团。
韩无嗔的人剑合一......这些所谓的,全是波斯人用禁术催化的!
赵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你是说,俞莲舟以为自己在争共治会主导权,其实是在替波斯人当棋子?
我没说话。
晨光从密道透气孔漏进来,照在她眼尾的泪痣上。
那滴泪痣跟着她的睫毛颤动,像要落下来。
光明顶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朝阳晒得发烫时,六大派代表已经挤了满满一广场。
我站在明教圣火台旁,看着空闻大师的袈裟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绣的波斯缠枝莲——和残片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各位。我提高声音,把残片和波斯圣殿拓印图拍在案上,昨夜我解析出这些符文的真相——它们不是什么火器残片,是波斯圣教用来控制中原武林的锁魂印
场下炸开一片喧哗。
峨眉派的丁敏君尖着嗓子喊:张教主莫不是被蒙古郡主迷了心窍?话音未落,赵敏已经甩过去一方帕子,正好糊住她的嘴:你且看看这拓印图,和你师父房里那盏琉璃灯的花纹像不像?
丁敏君的脸瞬间白得像纸。
我看见俞莲舟的手指在剑柄上扣出青白的印子——他腰间的两仪剑,剑镡上正刻着星陨纹。
一派胡言!俞莲舟突然拔剑,两仪剑气裹着罡风扫过来,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江湖规矩!
他话音未落,静帘的冰魄军团已经从演武场四角涌出。
那些被冰魄针控制的教众眼神空洞,手里的冰刃泛着幽蓝的光。
我早等着这一刻——昨日在密室里,我顺着残片的纹路,找到了当年阳教主布下的冰火两仪阵残余能量。
我大喝一声,掌心的晶体对准阵眼。
原本护着光明顶的暖玉突然泛起刺骨寒意,俞莲舟的剑气撞上去像泥牛入海,静帘的冰魄人则被冻成冰雕,连睫毛上的霜都凝住了。
韩无嗔的剑是在这时刺过来的。
他的人已经半人半剑,剑身从胸口穿出,带着腥甜的血味。
我迎着他的剑势拍出九阳掌,真气裹着残片的热度,竟在他剑身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够了!我踩着韩无嗔的剑身跃上圣火台,九阳真气在体内运转如雷,谁再妄图挑拨离间,便是与天下人为敌!
演武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针落。
空闻大师最先合十:老衲信张教主。华山派鲜于通抹了把汗:我等愿听教主调遣!连灭绝师太的弟子贝锦仪都小声说:师父若在,定也不愿峨眉成了波斯人的棋子。
散场时,赵敏悄悄扯了扯我衣袖。
她的掌心躺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蒙古文写着波斯圣女候选名单,最后一行是工整的小楷:周芷若,峨眉弟子,资质上佳。
我让人从大都秘档里抄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芷若知道自己......
我没听完。
夜色漫上光明顶时,我站在自己房门前,突然听见隔壁传来细碎的响动。
月光透过窗纸,把周芷若的影子投在地上——她的手悬在妆匣上方,匣子里隐约闪着和残片一样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