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最好的伪装。
那辆看似普通的运水车,在神都洛京错综复杂的巷弄中缓缓穿行。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咕噜声,成为这死寂黑夜中唯一的声响。张又冰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伏在那巨大的木制水箱之后,呼吸悠长而平缓,与夜色融为一体。即使是最警觉的猎犬,也难以察觉她的气息。
一炷香之后,运水车逐渐减缓速度,最终停在一座看起来已荒废多年的巨大宅院后门前。这座宅院占地极广,却透着一股死气。高大的院墙布满青苔,墙头的瓦片残缺不全。那扇紧闭的后门朱漆剥落,露出早已腐朽的木料,门上还挂着几张破败的蛛网。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竟然与兵部侍郎李嵩的叛国大案有关联。
车夫跳下车,他戴着斗笠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瘦小。他没有立刻上前敲门,而是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警惕地向四周张望一番。目光扫过黑暗的角落与巷道的尽头,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张又冰伏在车顶,纹丝不动,心中冷笑。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来自那些能看到的地方。
确认安全后,车夫走上前,在破败的后门上以一种特殊的节奏轻轻敲击。三长两短,这是江湖上最常见也是最隐秘的联络暗号。敲完门后,车夫退到一旁,双手笼在袖中,低着头耐心等待。张又冰依旧没有动,她的耐心比黑夜还要深沉。此刻冲出去固然可以轻易将这车夫与接头人一并拿下,但线索很可能就此中断,水箱里的“大鱼”也可能会趁机自尽或被灭口。她要的不是几具尸体,而是整个隐藏在背后的真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天她就是那只黄雀。
千里之外的安东府,当第二天清晨。
刺耳的起床号角再次响彻整个“新生居”时,崔继拯与崔宏志父子俩正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茫然地站在宿舍楼前宽阔的操场上。经过一整夜的精神折磨和春梦洗礼,他们将与新来的“移民”一同面临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真正选择——分配工作。
负责分配工作的是一位姓王的干事,他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如刀削斧凿般严肃而不苟言笑。他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以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宣读今天的岗位需求。
“纺织厂,三班倒,招收挡车工,五十名,要求女性,心灵手巧,能吃苦耐劳。”
“食品加工厂,招收流水线操作工,三十名,男女不限,要求身体健康,无传染病史。”
“西山矿场,招收矿工,一百名,要求身强力壮,不怕艰苦。”
每当王干事念出一个岗位,都会引起人群中的一阵骚动。当听到“西山矿场”四个字时,崔宏志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他想起了昨天那开山裂石的恐怖景象,以及自己在那次“核心样本采集”后一直酸软无力的身体。他立刻将这个选项从脑海中划掉。
终于,王干事念到了几个相对轻松的岗位。
“安保部门,招收巡逻队员,二十名。负责厂区及生活区的日常巡逻、站岗、维护秩序。要求头脑灵活,为人正直和善,有一定的纪律性。”
“卫生所,招收勤杂工,五名。负责打扫卫生、搬运医疗物资、辅助护士、抬担架、背病人。要求心细,有耐心,不怕脏、不怕累。”
机会来了!
崔继拯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必须搞清楚这个“魔窟”到底是如何运转的!而成为“安保队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个职位听起来就如同过去的巡街捕快,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各个地方走动、观察、搜集情报。他几乎没有犹豫便举起了手。
“我……我去安保部门!”王干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翻翻手中的资料,点了点头。
“崔继拯,粗通拳脚,书法一流。嗯,有点经验,可以。批准。”
而在他旁边的崔宏志,则眼珠子一转,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去矿山?那种粗活累死小爷我了!不行,不行!”
“去安保?天天跟着我爹那个老古板到处巡逻?那还有什么机会接触那些美人儿?”
“去卫生所!”他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光芒。
“对啊!去卫生所!那里有那个又纯又骚的花大夫!小爷我给她当勤杂工,在她面前晃悠。这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在抬担架时,不小心与花大夫撞个满怀。或者在背病人上楼时,假装体力不支,需要花大夫在一旁为自己擦汗打气。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裤裆一阵发热。
“我!我!我选卫生所!我不怕脏、不怕累!我有耐心!”崔宏志也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生怕这个美差被他人抢走。
王干事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崔宏志,身体评估报告显示体质孱弱,不适合重体力劳动。去卫生所也好。批准。”
就这样,父子俩的命运在这个清晨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崔继拯被带到安保部门的总部,换上了一身从未见过的黑色笔挺制服,衣服的料子很硬,穿在身上有些硌人,但却让他那因恐惧与迷茫,而有些佝偻的身体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他与其他十九名被选中的新晋安保队员一同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等待着他们的长官训话。他心中充满了忐忑,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人物。是像那个姓王的干事一样冷酷无情?还是像那个姓花的妖女一样笑里藏刀?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办公室最里面的那扇门被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出来。当崔继拯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思考!他只觉得一股比昨夜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女人。
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同样穿着一身黑色制服。但那身剪裁合体的制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比任何华丽的宫装都要显得高贵而充满压迫感。制服紧紧地包裹着她那成熟丰腴到了极致的完美胴体,将那傲然的圣女峰与那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沉沦的蜜桃肥臀勾勒得淋漓尽致。然而,让崔继拯感到窒息的,并不是她那足以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与魔鬼身材。
而是她的那张脸!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大周皇朝最高等级的通缉令上,被所有正道武林人士视为邪魔外道之首,属于天下四大邪派之一合欢宗宗主——阴后的脸!虽然她收敛了所有的媚态,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制服。虽然她的名牌上写着陌生的名字——武悔。但那张脸,那种君临天下、视众生为蝼蚁的眼神,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霸道与威严,是绝对不会错的!
“完了……”崔继拯的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这哪里是什么魔窟?这分明是地狱!是真正的地狱!合欢宗的宗主,竟然是这里的部门主任?那……那这个地方的真正主人,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他拼命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眼中的惊恐与骇然被那个传说中的女魔头发现。他庆幸自己只是江湖后辈,朝廷里的五品员外郎,在武林中露面不多。否则恐怕在对视的第一眼,就已经被对方看穿身份,当场格杀。
阴后(武悔)缓步走到众人面前。她的凤目如同鹰隼般锐利,从每一个新来的队员脸上缓缓扫过。她的目光在崔继拯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对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老可怜虫,不值一提。
“我叫武悔。是你们的长官,也是你们未来的噩梦。”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充满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在这里,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从今天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安保队员!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服从命令!”
“在这里,纪律就是一切!谁敢违抗命令,谁敢阳奉阴违,下场只有一个——死!”
一个“死”字从她口中说出,轻描淡写,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崔继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在心中疯狂告诫自己:忘了她的身份!忘了这一切!从现在起,我只是一个最普通、最卑微的安保队员!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别怕,新生居是个讲理的地方,你们干得好,表现得出色,工资和待遇不会亏待你们任何一个人。我,也不是无罪而诛的魔头!”武悔在最后补充了一句,但没人敢当真,这可是天阶高手!而且是四大邪派的宗主!
就这样,崔继拯开始了充满恐惧与荒诞的第一天巡逻工作。他跟在老队员身后,走遍了整个新生居。他看到窗明几净的学校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看到秩序井然的工厂里工人们为了生产而挥洒汗水,看到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没有乞丐、没有流民。他甚至还亲手处理了两起纠纷——一起是因为食堂打饭插队引发的口角,另一起是因为夫妻吵架声音太大影响了邻里中午休息。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和平、有序,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勃勃生机。然而,一想到管理着这一切的竟然是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采阳补阴的女魔头,崔继拯就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与此同时,安东府卫生所。崔宏志换上了一身同样干净的白色工作服,手中拿着崭新的拖把,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激动。
他,来了!
他终于来到了,这个充满了机遇与挑战的“猎场”。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花月谣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专心致志地审视一份写满了密密麻麻数据的报告。她身着洁白的医生长袍,乌黑的秀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了那张清纯甜美、如邻家小妹般的脸庞。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那双小鹿般湿润无辜的大眼睛,在看到某个关键数据时,会绽放出一种如孩子发现了新玩具般的纯粹喜悦。
崔宏志看得口干舌燥,下腹一阵火热。他心中暗想:“装得倒挺像,但在外人面前不过是个虚伪的小贱人,等我找到机会,一定要撕下你的伪装。”
他一边幻想着不堪入目的画面,一边假装勤快地拖地,一步步向花月谣的办公桌靠近。终于,他自认为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拖着地来到花月谣身边,然后假装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整个人向着花月谣的身上倒去。
他的双手精准地抓向花月谣那柔软的胸口。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即将与那具让他朝思暮想的娇躯亲密接触的前一刻,花月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旁边平移了半尺,轻松躲开了他拙劣的“投怀送抱?”。
“砰!”崔宏志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脸与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疼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花月谣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看白痴一般的困惑与不解。
“你是新来的勤杂工崔宏志,对吧?”她的声音依旧温柔甜美。
“地板很滑,走路要小心。另外,你的范围是病房区与走廊,这里是办公区与化验室,没有允许不准进来。”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蠢货,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她的研究报告上,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了一声而已。
崔宏志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的心中充满了羞愤与恼怒。
“好,你个小骚货,跟我玩欲擒故纵,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上你的身子!”他心中恶狠狠地发着毒誓,然后拖着那颗受伤的自尊心与膨胀的征服欲,灰溜溜地走向了病房区。
他的“猎艳”之路才刚刚开始。
京城,一座破败的大宅门前。
门缓缓开了,车夫与门内的人合力,从水箱中抬出了一个巨大的、被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大箱子。他们将箱子抬进宅院,关上了后门。
张又冰确认他们走远后,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门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发现只是普通的门闩。她用一根铁丝,轻易地便将其拨开,然后,如同一缕青烟,闪身进入了这座充满了未知的宅院。
张又冰踏入宅院后,心中充满了警惕。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宅院虽然外表破败,但院内却别有洞天。破败却还算干净的房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张又冰心中疑惑,京城地界寸土寸金,不少和自己父亲一样四五品的官员都没有能力置办一套宅子,自己父亲作为缉捕司的郎中,和母亲靠抓贼拿悬赏,也用了好几年,才在京城买下了家里那套不大的宅子。眼前的宅院实在诡异,穷人是住不起这规模的宅子的,地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富人怎么可能不打理这破败的院落,这宅院的诡异让张又冰不得不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积水,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惊动了宅院中的其他人。如同没有骨头的狸猫,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根。每一步都落在前一个脚印的缝隙里,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那两行清晰的湿脚印与拖拽的痕迹,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延伸出的引路绳,直通向笼罩在黑暗中的主厅,如同巨兽之口。
越是靠近,血腥味便越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终于,她来到了主厅的侧面?几缕刻意压抑的声音,如毒蛇吐信般钻入她的耳朵。
那是人的交谈声,声音低沉,带着怪异的腔调,仿佛说话之人的舌头不太灵便。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咔”声,那是金属齿轮相互咬合转动的声响,缓慢而充满冰冷的节奏感。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用钝刀切割人的神经。
然后,是一声被强行压抑的闷哼,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仿佛一个人的灵魂正在被活生生地从肉体中剥离,但连惨叫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张又冰的眼神瞬间变得如万年玄冰般寒冷。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一扇木制格窗下,窗户上糊着一层早已泛黄的窗户纸。她再次取下发髻上那根精巧的木簪,用簪尖在窗纸上戳了一个针尖大小的孔,然后将眼睛凑了上去。只看一眼,她心中那早已沉寂多时的滔天杀意,便如被唤醒的远古凶兽,轰然爆发。
主厅之内,烛火通明,但这并不是议事大厅,而是一间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大厅中央赫然摆放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恐怖器械,那是由未知兽骨与冰冷精钢混合打造的巨大轮盘,轮盘上布满锋利的倒钩与旋转的刀刃。齿轮转动间“咔咔”作响,每一次转动,倒钩与刀刃都会从被捆绑在轮盘上的人身上刮下一片血肉。
被捆在“刮骨轮”上的,正是那以刚正不阿、铁骨铮铮闻名朝野的大周皇朝御史台侍御史——惠继恩。
这位曾经在朝堂之上手持笏板怒斥权臣、连女帝都要敬他三分的铁血御史,此刻如同待宰的死狗,被剥光衣服,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他的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发出绝望而痛苦的闷哼,双眼早已失去神采,只剩下死灰。
在那恐怖刑具旁边,站着一个女人,身穿如鲜血般妖艳的红色和服。她的容貌妖媚至极,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眼角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但眼神却冰冷如毒蛇。她手中把玩着一把同样血红的折扇——伊贺阴阳流黄泉六人众之一,负责情报与色诱的血樱——奈落朱音。
“惠大人,您这是何苦呢?”奈落朱音开口了,她的中原话说得虽流利,却带着无法掩盖的东瀛口音,听起来怪异而刺耳。
她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挑起惠继恩血肉模糊的下巴,用仿佛情人呢喃般的语气柔声说道:“我们伊贺阴阳流对你们大周的江山没有任何兴趣,我们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您告诉我们,那本【天·帝御星辰剑阵】的剑谱总纲藏在人皇殿下圣朝太祖陵的哪一层?再把您所知道的关于‘新生居’的情报都说出来。我保证,不仅会立刻放了您,还会送您一份天大的富贵,让您下半辈子享之不尽。怎么样?考虑一下?”
张又冰知道,惠继恩在升任御史台侍御史之前,曾担任兰台符宝郎,负责尚书台【紫宸密档】的管理,是朝内少数几个知道圣朝太祖陵就在人皇殿下的知情者。想到惠继恩昔日的忠诚和刚正不阿,张又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与愤怒。尚书令邱会曜曾断言:“惠继恩之性格,恰如磐石,虽风雨不改其志。”然而,如今这位曾经的磐石却被东瀛倭狗抓住,忍受着严刑拷打,甚至被迫泄露大周最机密的消息,这让她感到无比痛心。
惠继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已被鲜血模糊的眼皮,然后狠狠地向奈落朱音那华丽的和服裙摆上啐了一口血沫:“呸!东瀛倭寇!乱臣贼子!休想!”
奈落朱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声音变得如九幽寒冰般冰冷:“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惠大人的骨头还是不够松啊!”
她对着旁边那两位负责转动轮盘的黑衣人冷冷下令道:“给我加快速度!我要亲眼看着他的一根根骨头被碾成粉末!”
“是!”那两位黑衣人应声而动。
“咔咔咔咔咔——”那恐怖的刮骨轮开始疯狂加速旋转。
“呜呜呜呜——”惠继恩那被压抑的闷哼终于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嚎!
张又冰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股冰冷而狂暴的杀意从心底直冲云霄:京城之下,首善之地,岂容尔等倭狗猖狂!
安东府安保部门主任办公室,崔继拯正跟在老队员身后进行一天中的最后一次巡逻。
当他们路过那间让他心惊胆战的主任办公室时,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那虚掩的门缝里传出的几句对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狠狠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武主任,这次的‘货物’质量还算不错,花大夫很满意。”这个声音让崔继拯的脚步猛地一顿,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清冷、孤傲,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凰无情!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常年在外为陛下搜集江湖情报,或者在京城西山掌握死士营吗?崔继拯的心脏疯狂抽搐着,他强忍着心中的惊骇,装作整理衣领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向那道门缝里瞥去。
只看一眼,他便如坠冰窟!
他看到那个以前偶尔回来缉捕司接手案件,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凰无情,正一脸恭敬地站在女魔头阴后(武悔)面前,如同正在向上司汇报工作的下属。紧接着,是阴后带着一丝慵懒与玩味的声音:“嗯,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原材料’被送过来,凰指挥使,你那边的筛选工作要加紧了,花大夫那边计划不容有失。”
“是!属下明白,只是……”凰无情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只是陛下那边,我们这样大规模地将朝廷死囚与江湖败类都转移到这里,时间久了,恐怕会引来猜忌。”
“陛下?”阴后轻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弄,“凰指挥使,你要记住,在这里没有什么陛下,只有社长!社长的意志就是新生居的意志!陛下也只是社长的夫人!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了。”
轰!崔继拯的大脑彻底炸了!
社长?
这个地方真正的统治者竟然是一个被称作“社长”的神秘人物!
他作为缉捕司的员外郎,是最早关注到新生居的几个朝中官员,他当然知道神秘的“社长”是谁。
杨仪!
而锦衣卫副指挥使与合欢宗宗主竟然都是他的下属?
陛下还是他……他的夫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魔窟了,这是一个足以瞬间颠覆整个大周皇朝的恐怖组织!
崔继拯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停留一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条走廊。
安东府卫生所的器械清洗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而成的刺鼻气味。
崔宏志满脸嫌恶地清洗着刚从手术室换下来的带血器械,那些沾染血迹和碎肉的手术刀和止血钳让他阵阵反胃。然而,身体上的不适丝毫无法阻挡他那早已病入膏肓的大脑进行肮脏的幻想。
他拿起一把沾满血污的手术刀,眼神变得迷离而淫邪。
“嘿嘿,小骚货,还跟小爷我装清高。”他一边清洗,一边对着冰冷的器械喃喃自语。
“等着早晚有一天,小爷我要把你也绑在那张手术台上!扒光你的衣服,用这把刀在你雪白的胸口上比划,看你还敢不敢在小爷我面前装!”
他甚至幻想着花月谣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哭着喊着求饶,主动分开双腿来取悦自己的糟糕画面。那种将神圣的白衣天使彻底玷污,变成自己胯下专属欲奴的变态快感,让他的身体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幻想的这一切,都被花月谣在楼上的窗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花月谣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个对着手术刀发情的白痴,脸上毫无变化,还是甜美的笑容。她转过身,用她那依旧甜美的声音说道:“三号观察对象,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与反社会人格。列为‘高危待处理’级别。通知安保部门,随时准备进行‘物理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