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偏殿的书房里,烛火燃到了第三根,胤禛手中的朱笔仍在奏折上不停滑动。案上堆着如山的奏章,漕运、军务、赈灾……每一份都刻着“紧急”二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而那封黑莲教密信的抄本,被他压在镇纸下,“幼主当立”“彼岸花开”几个字,像毒刺般扎在眼底——这不仅是对他的挑衅,更是对大清国运的觊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蹭到眼底的青黑,才惊觉已连轴转了两夜。苏培盛端来的参茶早已凉透,他却顾不上喝,目光落在西北军务的奏折上,眉头紧锁——准噶尔部异动,若此时开战,刚经历帝王中毒的大清,根本经不起折腾。
“王爷,内阁大臣还在殿外等着您的决断。”苏培盛轻声提醒。
胤禛放下朱笔,站起身时脚步微晃,却立刻挺直脊背,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眼底的疲惫藏不住:“让他们进来。”
此刻的他,是监国亲王,是大清的砥柱,哪怕肩头压着千斤重担,也容不得半分示弱。
雍亲王府的暖阁里,明玉正对着密信抄本出神。她指尖划过“旧簪非匙,残图非路”,目光落在妆台上的乌木簪上——这支曾藏着密图的簪子,如今成了普通的饰物,可黑莲教特意否定它的作用,反而让她起了疑心。
“水……”她忽然喃喃自语。之前地图残片从西苑枯井水下暗格取出,“残图非路”或许是指水路?而“真龙归海”的“海”,会不会是京城人常说的“海子”——西苑的太液池?
她立刻铺开纸,将这个猜想写下,又仔细叮嘱心腹:“务必亲手交给王爷,路上绝不能经他人之手。” 她知道,这或许是解开谜题的关键,更关乎胤禛的安危。
与此同时,宫中的争论已到了白热化。漕运总督奏报山东段决堤,灾民百万;西北军报准噶尔调兵,边关告急。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喊着“救灾为先”,一派坚持“守边为重”,吵得不可开交。
胤禛坐在监国宝座上,面色冷肃,等众人争论完,才缓缓开口:“救灾与守边,皆不可废。” 他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嘈杂,“户部拨十万石粮,派艾芳曾赈灾;工部即刻修堤,内帑拨款;年羹尧加强西北巡防,调两万精兵策应。谁敢延误,本王定不轻饶!”
话音落下,殿内鸦雀无声。大臣们看着这位年轻的监国亲王,眼中多了几分敬畏——他不仅有雷霆手段,更有缜密心思,竟能将两难之事安排得滴水不漏。
监国的第一道难题顺利化解,胤禛却不敢放松。粘杆处按明玉的猜想,加大了对西苑水系的搜查,却没发现异常;胤祥在刑部深挖下毒案,虽抓到几个小喽啰,却没问出核心线索;胤禟监控可疑商号,只查到几笔匿名资金流向关外,再无下文。
就在线索陷入僵局时,苏培盛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澄泥罐碎片进来,脸色古怪:“王爷,直郡王府递来的,说是……是直郡王从蛐蛐罐上敲下来的,背面有字。”
胤禛接过碎片,指尖拂过粗糙的陶面,果然摸到几处细微的刻痕——是“海子……冰嬉……”四个字,刻得极浅,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海子”是西苑太液池,“冰嬉”是满洲冬日的传统活动,每年天寒地冻时,皇室会去太液池看冰上表演,有时康熙也会亲临。直郡王在这个时候送出这两个词,绝非偶然!
“难道……黑莲教的目标是冰嬉盛典?”胤禛心中一沉。冰嬉时皇室齐聚,万众瞩目,若是在那时动手,后果不堪设想!“真龙归海”的“真龙”,或许就是指亲临现场的康熙或他这个监国亲王!
胤禛立刻召来胤祥、胤禟、胤?,将碎片展示给他们看。
“冰嬉!”胤祥猛地拍桌,“他们想在皇室齐聚时搞事!这比下毒更狠,是要公开动摇国本!”
胤禟眼中戾气横生:“我这就派人去西苑布防,把太液池周围搜个底朝天!”
“不可。”胤禛摇头,“现在布防,等于告诉黑莲教我们已知晓计划,他们定会换目标。我们得假装不知,暗中布局。”
他迅速安排:“十三,你负责冰嬉的安保筹划,明着按往年规格准备,暗中加派三倍暗卫;老九,你查太液池周边的商户、民宅,尤其是近期租售的,找出可疑之人;老十,你联络八旗护军,让他们在冰嬉当日在外围待命,一旦有异动,立刻封锁现场!”
兄弟几人领命而去,书房里又剩下胤禛一人。他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捏紧碎片——黑莲教的阴谋越来越大,从宫廷下毒到龙脉图谋,再到冰嬉袭击,每一步都致命。他必须赌一把,在冰嬉现场,将这伙毒瘤彻底铲除。
夜色渐深,苏培盛又带来一个消息:“王爷,粘杆处查到,近期有几个懂冰技的江湖人,通过八爷府的关系,混入了负责冰嬉表演的队伍里。”
胤禛瞳孔骤缩!黑莲教果然把人手安插进了表演队伍!冰嬉时,表演者就在皇室面前,若他们突然发难,根本来不及防备!
“这些人的底细查清了吗?”他追问。
“还没有,他们身份做得很假,像是……专门为冰嬉准备的。”苏培盛回道。
胤禛走到窗边,望着西苑的方向,心中一片冰凉。黑莲教的布局远比他想象的更周密,连表演者都被渗透了。冰嬉盛典越来越近,他不知道现场还藏着多少敌人,更不知道黑莲教所谓的“彼岸花开”,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场面——是刺杀?是爆炸?还是更诡异的手段?
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这场冰嬉,不是盛典,是战场。而他,必须带着皇室,带着大清,打赢这场硬仗。只是,他能赌赢吗?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还藏着多少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