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麟飞那番石破天惊的“护短宣言”余音未散,组织的反噬便已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而至。
琴酒的安全屋显然已经不再安全。在伏特加欲言又止、世界观持续崩塌的目光中,琴酒冷着脸,将火麟飞塞进了保时捷,驶向了位于东京另一区、更为隐蔽的一处据点。
这是一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旧式公寓楼,内部却经过了改造,安保措施严密。但空气中弥漫的陈腐气味,依旧让火麟飞皱了皱鼻子。
“我说Ginさん,你们组织的经费是不是都被高层贪污了?”他一边打量着这间同样没什么人气的安全屋,一边忍不住吐槽,“怎么找的据点都一个风格?性冷淡风也不是这么玩的啊,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琴酒懒得理他,将一份资料扔在桌上,声音冰冷:“你的‘麻烦’来了。”
那是朗姆那边通过隐秘渠道发来的“清理”任务,目标是一个知晓组织部分底层资金流向、并试图以此要挟的叛逃会计师。任务本身并不复杂,但地点选在了一个人员复杂的地下交易所,时间紧迫,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一个测试琴酒忠诚度与能力的陷阱,或许,也顺带测试一下他那位“小情人”的成色。
火麟飞拿起资料扫了一眼,撇撇嘴:“就这?看来你们那位二老板,手段也不怎么样嘛。”他随手将资料丢回桌上,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试探?有这精力,多研究研究怎么长生不老、时间倒流不好吗?”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琴酒挤挤眼:“说起来,你们组织不是主要搞生物科技,想研究长生不老吗?结果正经东西没搞出来,反而被你们当成毒药的那个Aptx-4869,好像把好几个人都弄返老还童了?虽然人家好像根本不想要这效果……哈哈哈,这研究方向歪得也太离谱了吧!”
琴酒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猛地射向火麟飞:“你怎么知道Aptx-4869?!”
这种核心药物的代号和部分效果,即使在组织内部也属于高度机密!
火麟飞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气激得缩了缩脖子,但脸上依旧没什么惧色,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比如你们那个破药,不稳定得很,幸存者偏差罢了。真指望靠它长生?还不如指望我心情好,给你们组织捐点靠谱的研究方向。”
他看着琴酒依旧冰冷的眼神,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说真的,Gin,你们组织这研究方向就不对。时间、生命,那是宇宙法则层面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玩弄的?搞不好就把自己玩进去了。你看,现在不就出问题了吗?”
琴酒盯着他,试图从那双清澈又狡黠的眼睛里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坦荡和……某种更深沉的、他无法理解的了然。这个男人,似乎对组织的了解,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得多。
他不再追问,只是冷冷地收回目光,开始检查枪械。无论火麟飞知道什么,有什么目的,眼前的陷阱,他都必须去闯。
“你留在这里。”琴酒将弹夹推入伯莱塔,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不要。”火麟飞想也不想地拒绝,他晃了晃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一个类似车钥匙扣的黑色小装置,“我可是你的‘官方指定合作伙伴’,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再说了,万一你又被人堵在下水道或者安全通道,谁给你放bGm助兴啊?”
琴酒额角青筋一跳,强忍住拔枪的冲动。他发现自己跟这个人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最终,琴酒还是默认了火麟飞的同行。一方面,他需要评估这个“麻烦”的真实能力和意图;另一方面,他隐隐有种预感,将这个不受控制的变量带在身边,或许比让他独自留在未知的地方要……稍微“安全”那么一点点。
夜晚的地下交易所,鱼龙混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酒精和欲望混合的浑浊气息。交易在预定的包厢进行,一切看似顺利。
然而,就在琴酒与目标完成交接,拿到存储着证据的芯片,转身欲走的瞬间——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打破了交易所虚伪的平静!
子弹并非射向琴酒,而是精准地打爆了他头顶的吊灯!碎裂的玻璃和水晶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
“啊——!”
“杀人啦!”
“快跑!”
人群如同炸开的蚂蚁窝,尖叫着、推搡着四处奔逃。黑暗中,数道带着杀意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琴酒!
不是朗姆的人!是另一股势力,想趁着组织内斗,浑水摸鱼!
琴酒眼神一凛,反应快如闪电,在灯光熄灭的瞬间便已侧身翻滚,躲到了坚实的承重柱后。子弹“噗噗噗”地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一串火星。
混乱中,他听到了火麟飞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三点钟方向,两个。九点钟方向窗边,一个狙击手。二楼栏杆后,还有一个拿微冲的。啧啧,Ginさん,你这仇恨值拉得挺稳啊。”
琴酒没有回应,只是根据火麟飞报出的方位,冷静地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精准的点射,三点钟方向的两个枪手应声倒地。
“狙击手交给我。”火麟飞的声音依旧轻松,“你专心清理杂鱼。”
他的话音刚落,琴酒就听到二楼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和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个狙击手,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琴酒没有分心去关注火麟飞是如何做到的,他信任(或者说,此刻必须依赖)这种莫名的能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清理眼前的威胁上。伯莱塔在他手中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枪响,都必然伴随着一个敌人的倒下。
他的动作冷静、高效、没有丝毫多余,如同精密运行的杀戮机器。
然而,就在他解决掉第九个敌人,枪口转向最后一个手持微冲、躲在掩体后的目标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后方一个原本倒地的“尸体”,竟然悄无声息地举起了手枪,瞄准了他的后心!
角度刁钻,时机狠辣!琴酒此刻正被正面的火力压制,根本来不及回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冲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是火麟飞!
他没有选择推开琴酒,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直接撞入了琴酒的怀里,同时手臂猛地抬起——
“噗!”
一声子弹入肉的闷响!
火麟飞的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颗原本射向琴酒后心的子弹,狠狠地钻入了他的右肩胛骨下方,溅起一蓬温热的血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琴酒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火麟飞因为剧痛而瞬间蹙起的眉头,和他额角瞬间渗出的细密冷汗。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看向他时,却依旧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有一种……“看,我抓到你了”的、近乎顽劣的得意。
几乎是在中枪的同一时间,火麟飞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琴酒握枪的手腕,带着他的手,朝着侧后方那个偷袭者,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没入了偷袭者的眉心。
直到偷袭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倒下,琴酒才猛地回过神。
他感觉到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火麟飞的背部,汩汩地流淌到他的手臂上,浸透了他的黑色风衣。
那温度,灼热得烫人。
“你……”琴酒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那因为失血而迅速褪去血色的嘴唇,一种陌生的、剧烈的情绪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火麟飞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对着他扯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只是气息微弱了不少:
“这下……扯平了。”
他指的是之前安全屋里,琴酒给他包扎手臂伤口的那次。
“笨蛋……”琴酒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猛地收紧手臂,揽住火麟飞因为脱力而微微下滑的身体,另一只手抬起伯莱塔,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周围可能存在的残余威胁,如同被激怒的守护领地的头狼。
“剩下的……交给你了。”火麟飞靠在他怀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了琴酒。
琴酒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人,感受着那温热的血液不断浸湿自己的手臂和胸膛,一种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他抬起头,绿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如同野兽般嗜血的光芒。他不再保留,手中的伯莱塔如同死神的请柬,将剩余的几个吓破胆的敌人,如同砍瓜切菜般,尽数清除。
整个地下交易所,顷刻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当最后一声枪响的回音消散,琴酒打横抱起昏迷不醒的火麟飞,无视满地的尸体和血腥,大步朝着出口走去。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踏碎一切的决绝和冰冷。
伏特加早已接到消息,开车等在出口。当他看到琴酒抱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火麟飞走出来时,吓得魂飞魄散。
“大、大哥!飞鸟先生他……?”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动作极其小心(与他周身冰冷的杀气截然不同)地将火麟飞安置在后座,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
“开车。去3号安全屋,叫医生。”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怀中那人苍白的脸。
某些坚固的壁垒,似乎在温热血液的浸润下,正悄然瓦解。
而某些被冰封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