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
大殿之上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闷。
“怎么?诸位爱卿为何不说话?”
没人回应刘宏的问题。
众人皆默默装哑巴。
但刘宏做不了哑巴,他狠狠地拍了下坐席,少见地在朝会上站起身,下到众臣面前,指着众人开口:
“汝等不说,朕说。”
“太平道谋反。在八个州的各郡谋反,要谋大汉的反!”
“真是笑话。”
“区区太平道,自称黄巾,就能煽动数十万百姓?人都要打到洛阳了!现在才来通知朕?!”
“汝等究竟是现在才知,还是也同那群贼子一样,谋反了?”
此言一出,大殿跪坐的大臣全部下拜。
“臣等不敢!”
不敢?
刘宏看他们敢得很!
他现在要气炸了。
这么大的事,天下数十万百姓都知道了,保密工作就做得这么好?独独他们洛阳一点消息都不知?
刘宏现在看向每一个大臣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怀疑之色。
但现在不是他该怀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全国性声势浩大的谋反。
黄巾军有统一的宗教纲领“太平道”和《太平经》,有组织有纪律,纠集了三十六方兵马。
这不是简单的谋反。
一旦让事态蔓延下去,大汉本就不妙的局势,怕是更加雪上加霜。
因此,刘宏稳住心态,目光透着冰冷,扫视众臣:
“蹇校尉听令!予汝征调边军之便,领西园八部,于八州清除蛾贼。”
“何车骑于洛阳辅助后方军资、军备。”
“其余众人,听从调配!”
“此前诸事,朕可以不计较。但此刻,黄巾贼子在各郡肆虐,汝等的家族怕是无法幸免。希望吾等可齐心协力,共剿黄巾贼。”
听到这话,有一部分今文经士族官员不以为然。
他们承认,他们有一部分人私下投资了张角一点钱财。
但他们哪里知道张角声势如此浩大啊?而且还真敢谋反!
不过他们家里都是世家大族,常年做好准备,有坞堡在,一般的蛾贼无法攻进他们的家族内。
他们此刻皆十分自信,颇有种事不关己的游离感。
而随着刘宏的调派,众人发现,曾一战力克鲜卑的骠骑将军,此次却并未被委派什么任务,而是被刘宏默默略过。
众人只觉得刘宏在作死。
八个州,刘宏只派自己的西园八校出马,虽调动了边军,但对面可是数十万众的黄巾啊。
天子是不是太过轻视黄巾了?
有大臣出列,真诚发言:“陛下,若只派西园八校,是不是太过草率了?臣只怕大汉无法有效遏制蛾贼势力啊。”
很快,一大批忠君忠汉者出列附和。
面对当前形势,这批人是真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此事,一个弄不好,就是动摇大汉国本之大事。
天子怎可如此轻率?
刘宏不管。
虽然黄巾看起来确实声势浩大,但近些年越来越自信的他,已经趋近于自负了。
军权在手,他根本不将黄巾看在眼里。
人数多又如何?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农民、流民。如同赤身裸体上阵,难道还能打得过大汉的精兵良将?
因此,他给众官署分配完任务后,就宣布散朝。
并留下了袁基继续听令。
面对黄巾的来势汹汹,刘宏其实并没什么焦虑紧张之情。
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骗骗百姓还行,骗他刘宏?
有没有苍天他刘宏还不知道吗?
这件事,远远没有“黄巾谋反未走露半点风声”这事的荒谬感给刘宏带来的冲击力大。
因此,他要问问士纪,问问这究竟是为何?
刘宏目光带着质问,看向袁基。
袁基只想说,其实是刘宏想错了,虽然看似是数十万百姓都知晓,但估计也都是不久前才刚刚知晓。
凭借着宗教带来的极强煽动力,所有黄巾军都是顷刻间就位的。
此前知晓谋反者,只有太平道高层寥寥数人。
因此许多官员和士族不知,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再者说:“陛下,基曾经未曾提醒过你吗?”
袁基坦然地目视着刘宏的双眼。
对于此事,他确实是坦然的。
因为他确实曾经同刘宏提起过。
他从益州回来后,就同刘宏说过天下太平道猖獗,怕不是好事。
不仅他说过,朝中有很多大臣甚至直言太平道可能会谋反,让刘宏定要小心防备。
但彼时,刘宏自己都看着《太平经》,哪里能防备着太平道?又怎能相信太平道可能谋反之事?
听到袁基如此说,刘宏眨了眨眼睛,散去眼中质问的神色。
他确实想起来了,此前是有很多人同他说过太平道的事。
但彼时十常侍和宦官们皆信誓旦旦同他说,太平道定毫无反意,他也就相信了。
毕竟太平道之前也很懂事的,没事就给他刘宏的西园上点贡。
逢年过节,还会给十常侍和他刘宏送些年礼。
如此懂事的太平道和张角,让此前的刘宏如何能怀疑他们会心存反意?
刘宏其实是很高傲自大的人,他党锢士人那么多年,都没有多少人敢摆在明面上谋反。
怎么可能相信太平道领这些农民,就敢反了他呢?
如今真的反了,刘宏也并未多重视。
归根究底,是因为他并未看到各地黄巾猛烈的攻势,太平道也并未抵达他的皇城根下。
他只是听说,听说八州各郡一同谋反,因此派出去的军队就如同儿戏一般。
但他儿戏,各州各郡的太平道可不是如此。
他们领着百姓,是真的豁出性命在攻城掠地的。
就如身处荆州的张曼成。
第一个目标,就是荆州第一大郡,也是大汉人口第一大郡——南阳。
由袁术坐镇的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