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凶宅试睡员
晨光熹微，扎纸店后院飘出熬煮小米粥的浓郁香气。胖子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将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盛出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网络神曲。陈子轩则在院角的水池边，就着冷水哗哗地冲洗着脸，试图驱散最后一丝睡意，手中还下意识地比划着张清玄昨天纠正过的持棍姿势。
角落里，凌薇已经坐在她那固定的小桌前，面前摊开着几本泛黄的古籍和她的笔记本电脑。她依旧穿着那身与都市格格不入的红色劲装，但气色比初来时好了不少。听到胖子的哼唱，她微微蹙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屏幕上关于“太古星墟”的零星记载。
张清玄依旧雷打不动地占据着柜台后那张专属躺椅，捧着紫砂壶，目光透过墨镜，懒洋洋地落在街对面新开的一家奶茶店门口。几个穿着清凉、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孩正叽叽喳喳地排队，短裙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勾勒出青春活力的曲线。
“腿型不错，就是气质稍显浮躁。”他抿了口茶，低声点评，像是在鉴赏一件艺术品。
胖子刚好端着一碟淋了酱油的荷包蛋过来，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老板您这墨镜是带透视和评分功能的吧？大清早就开始考核了？’
“胖子，”张清玄头也没回，声音平淡，“今天去买条新鲜的鲈鱼，清蒸。再买半只文昌鸡，白切。子轩正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他顿了顿，补充道，“钱从你这个月工资里预支。”
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哀嚎：‘又预支！我这工资都快预支到明年了！老板您这是要把我拴死在厨房啊！’ 嘴上却不敢反驳，只能苦着脸应道：“……好的，老板。” 他决定待会儿去买菜时，一定要跟菜市场那位总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卖菜阿姨多磨叽几句，争取把零头抹了。
陈子轩擦着脸走过来，听到对话，有些不好意思：“玄哥，不用特意为我破费……”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张清玄打断他，语气理所当然，“胖子需要动力研究新菜。”
胖子：“……” 我谢谢您嘞！
凌薇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这边，淡淡道：“口腹之欲，于修行无益。”
张清玄瞥了她一眼：“红尘炼心，烟火气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小师妹，你太紧绷了。”
凌薇抿了抿唇，没有反驳，但眼神里明显写着不认同。
这时，店门被推开，挂在门楣上的老旧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眼神却带着几分精明和忐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黑色公文包，进门后先是有些拘谨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店内的纸人纸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请……请问，哪位是张老板？”男人搓着手，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胖子立刻切换到营业模式，上前招呼：“您好，我们老板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男人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穿着人字拖旧t恤、捧着紫砂壶的张清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被焦急取代。他走到柜台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张清玄面前。
“张老板，久仰大名！鄙人姓钱，是‘安心房产’的经理。这次冒昧来访，是有件棘手的事想请您出手相助。”钱经理压低声音，“我们公司代理了一套城西的独栋别墅，位置、户型都没得说，就是……就是有点‘不干净’。前后三任租客都没住满一个月就吓跑了，说是晚上总能听到女人唱歌和小孩拍皮球的声音。现在这房子别说卖了，租都租不出去，砸手里了。”
张清玄眼皮都没抬，手指在躺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说重点。”
钱经理噎了一下，连忙道：“我们想请张老板您……去别墅里住一晚，确认一下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真有……希望能帮忙处理干净。酬劳方面，好商量！”他拍了拍那个信封，“这里是五千定金，事成之后，再奉上两万！”
张清玄终于放下紫砂壶，拿起信封，慢条斯理地掂量了一下，又随手丢回给钱经理。
“钱经理，”他推了推墨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这别墅的问题，恐怕不止是‘听到声音’那么简单吧？第三任租客精神失常，现在还在疗养院；第二任租客搬家时摔断了腿；第一任租客……失踪了，对吗？”
钱经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知道？”
“你身上带着那房子的‘晦气’，印堂发黑，近期运势低迷，恐怕不只是因为这别墅卖不出去吧？是不是公司也遇到了麻烦？”张清玄语气平淡，却句句戳中钱经理的心事。
钱经理腿一软，差点跪下，带着哭腔道：“张老板，您真是神人！不瞒您说，公司最近资金链确实出了问题，好几个项目都黄了……求您一定帮帮忙！价钱好说！五万！不，八万！只要您能解决，八万酬劳立刻奉上！”
张清玄这才微微颔首：“定金一万，尾款七万，先钱后货。准备好现金。另外，我们需要了解那别墅的前主人，以及历任租客的详细资料，特别是第一任租客的信息。”
“没问题！没问题！资料我都带来了！”钱经理如蒙大赦，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又手忙脚乱地数出一万块钱现金，恭敬地放在柜台上。
胖子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心里盘算着八万块能买多少好食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胖子，子轩，”张清玄收起钱，站起身，“准备一下，下午出发。”
“得令！”胖子兴奋地应道，感觉预支的工资又有希望了。
陈子轩也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这显然比之前那个依附小木马的孩童残魂要复杂得多。
凌薇合上手中的古籍，站起身：“师兄，我也去。”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茅山典籍中亦有处理凶宅怨灵之法，或许能帮上忙。而且，此类怨气聚集之地，有时会残留特殊的气息，可能与‘太古星墟’或玄冥的手段有关。”
张清玄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随你。不过，一切听我指挥。”
凌薇点了点头：“明白。”
下午，一辆略显陈旧的轿车载着四人驶向城西。开车的是钱经理本人，他坚持要亲自带路，态度比来时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敬畏。他偷偷瞄了几眼后视镜里气质迥异的四人——懒散淡定的张清玄，兴奋又有点紧张的胖子和陈子轩，以及一身红衣、面容清冷严肃的凌薇，心里直打鼓，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
别墅位于一个略显偏僻的高档小区边缘，独门独院，外观看起来颇为气派，但走近了就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阴森。时值午后，阳光却仿佛刻意避开了这栋房子，院子里杂草丛生，门窗紧闭，透着一种死寂。
“就……就是这里了。”钱经理把钥匙交给张清玄，自己却不敢下车，隔着车窗说道，“张老板，凌小姐，一切就拜托您了！我……我在小区外面的咖啡馆等您消息！”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开车溜走了。
“啧，这胆子。”胖子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撇撇嘴。
凌薇微微蹙眉，感受着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阴冷与怨念交织的气息：“好重的怨气，而且……似乎不止一股。”
张清玄没说话，目光扫过别墅。在他的灵觉感知中，整栋别墅被一股浓郁的、混杂着痛苦、怨恨和一丝诡异童真的阴煞之气笼罩着，如同一个不祥的茧。
“阴气凝而不散，怨念交织，确实是个凶宅。”他淡淡道，率先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走了进去。“都小心点。”
院子里一股陈腐的土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淡淡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别墅内部装修奢华，却蒙着厚厚的灰尘，家具摆放凌乱，显示着前租客仓促离开的痕迹。空气中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几度，光线昏暗，即使开着灯，也给人一种压抑感。
“分头看看，注意感受异常，别碰任何奇怪的东西。”张清玄吩咐道，自己则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胖子咽了口唾沫，拿出强光手电，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一楼的客厅和厨房。陈子轩则跟在张清玄身后，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凌薇则站在客厅中央，闭目凝神，手掐法诀，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张清玄在二楼的主卧室门前停下。这里的阴气最为浓郁，门板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如同抓痕般的印记。他伸手推开房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刺耳。
卧室里同样布满灰尘，一张欧式大床孤零零地摆在中央，床幔破败地垂落。梳妆台的镜子被一块黑布蒙着。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的地板上，用粉笔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玩的跳格子图案，旁边还扔着一个脏兮兮、颜色黯淡的旧皮球。
“老板，这……这皮球看起来有点邪门啊。”胖子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看着那皮球心里发毛。
张清玄走到跳格子图案前，蹲下身，指尖拂过粉笔痕迹。“不是粉笔，”他捻了捻手指，“是混合了骨灰和某种香料画上去的。”
胖子和陈子轩闻言，汗毛都竖起来了。
凌薇也走了上来，她看了一眼那图案和皮球，脸色凝重：“以骨灰为引，禁锢童魂……这是颇为阴邪的养鬼术！这房子里，恐怕有一个被刻意制造并束缚在此的‘子母煞’！”
就在这时——
“啪……啪……啪……”
楼下客厅，突然传来了清晰的、一下一下，如同小孩拍皮球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阵若有若无、幽怨凄婉的女人歌声，仿佛从墙壁缝隙中渗出，飘飘忽忽地回荡在整栋别墅里。
“月~光~光~照~地~堂~”
歌声带着一种古老的腔调，歌词模糊，却直往人耳朵里钻，听得人心里发慌。
胖子的脸瞬间白了，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手电筒。陈子轩也感觉后背发凉，下意识地靠近了张清玄。凌薇则瞬间警惕，手按在了腰间的法器囊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张清玄神色不变，墨镜下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装神弄鬼。”
他冷哼一声，迈步向楼下走去。真正的调查，现在才开始。这栋别墅里隐藏的悲剧与恶意，远比钱经理描述的更加深沉。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