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啼哭声在产房里回荡,像一首生命的赞歌,驱散了所有疲惫和紧张。医护人员忙碌而有序地进行着后续工作:断脐、清理、称重、包裹。林星辰虚脱地躺在产床上,身体像被掏空,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被护士托在手中的、小小的、蠕动着的身影,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来,妈妈,看看宝宝。”助产士笑容满面地将包裹好的、只露出一张红扑扑小脸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星辰的胸前。
当那个温热、柔软、带着淡淡奶腥味的小身体贴上她胸口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排山倒海般的悸动瞬间席卷了林星辰。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婴儿皱巴巴、还带着胎脂的小脸。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触摸,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委屈的哼哼,小脑袋无意识地在她胸前蹭着。
这就是在她身体里住了近十个月的小生命?这就是那个用胎动和她交流、让她尝尽酸甜苦辣的小家伙?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是纯粹的、极致的幸福和满足。她低下头,用脸颊轻轻摩挲着宝宝柔软的头发,喃喃低语:“宝宝……我是妈妈……你好啊……”
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怀中这个脆弱又顽强的小生命。所有的疼痛、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被巨大的爱意所淹没。
而站在产床头侧的陆见深,始终维持着那个微微俯身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他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第一次相拥。他的妻子,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却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圣洁而强大的母性光辉;他的儿子,小小的,蜷缩着,依赖地贴在母亲胸前。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冲击着他,比任何技术突破、任何商业成功都更猛烈、更深刻。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伸出双手,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助产士示意他可以抱一抱孩子。
他像是接过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当那个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小包裹落入他宽阔却僵硬的臂弯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小小的、尚未长开的脸庞:紧闭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微微张着打哈欠的小嘴……这就是他的儿子,流淌着他和林星辰血液的延续。
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滴在包裹宝宝的小毯子上。这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技术领域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试图让宝宝躺得更舒服,笨拙却又无比专注。
“他……好小……”陆见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林星辰,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一个巨大的、带着泪花的笑容,“星辰,你看他……像你……”
林星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软成了一滩水。她从未见过陆见深如此失态,如此脆弱,又如此快乐的样子。她伸出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柔声说:“也像你。你看他的眉毛和额头……”
陆见深低下头,更加仔细地端详着怀中的小人儿,仿佛要将他每一寸轮廓都刻进心里。他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触碰宝宝紧握的小拳头。那小小的手指,竟然下意识地张开,缠绕住了他的指尖。那一瞬间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直击陆见深的心脏。一种强大的、名为“父爱”的情感,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充盈了他整个胸膛。
初次的拥抱,短暂却永恒。它连接了血脉,确认了身份,也开启了未来漫长岁月里,数不清的、温暖的拥抱。从这一刻起,他们是真正的、密不可分的一家人了。
(第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