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鸣赤裸上身站在石室中央，面前是一个半人高的青铜药鼎。
鼎内墨绿色的药液不断翻滚，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紫色泡沫。
脱光，进去。
韦丽斯简短地命令道，手中不停往药鼎里添加各种灵材。
一株通体血红的灵芝被她捏碎撒入，药液顿时沸腾得更加剧烈。
程一鸣咽了口唾沫，手指微微发抖地解开腰带。
虽然这三个月的相处已经让他习惯了韦丽斯直来直去的性格，但在师尊面前赤身裸体还是让他耳根发热。
磨蹭什么？韦丽斯头也不抬，修真之人，何须在意这副皮囊？
是，师尊。
程一鸣深吸一口气，迅速脱掉所有衣物，迈步跨入药鼎。
啊——！
他的脚趾刚触到药液，就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那看起来只是滚烫的药液，接触皮肤的瞬间却像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
程一鸣本能地想要跳出来，却被韦丽斯一指点在肩头，硬生生按了回去。
忍住。
韦丽斯的声音不容置疑。
这是洗髓锻体的必经之路。你体内杂质堆积多年，必须用猛药才能清除。
程一鸣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慢慢沉入药液中。
随着药液漫过腰部、胸口，最后直到脖颈，那种痛苦简直无法形容。
每一寸肌肤都像被剥了皮浸泡在辣椒水中，又像是无数蚂蚁在啃噬骨髓。
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如蚯蚓。
运转《玄天筑基诀》，引导药力游走全身。韦丽斯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痛苦是暂时的，脱胎换骨后的好处将伴随你一生。
程一鸣勉强集中精神，开始按照心法运转体内那微弱的真气。
起初，真气在剧痛的干扰下根本无法正常循环，每每运行到一半就溃散开来。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找到了节奏——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一呼一吸间，真气缓缓流动。
奇妙的是，当真气开始规律运转后，痛苦似乎减轻了些。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学会了与痛苦共存。
药力顺着毛孔渗入体内，所过之处，深藏在肌肉、骨骼中的杂质被强行排出。
程一鸣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皮肤表面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韦丽斯绕到药鼎后方，加入了几味新的灵材，第一次药浴最为关键，也最为痛苦。熬过去，后面的路会好走很多。
“师——尊——疼——”
“忍！”
程一鸣不敢不尊，全部精力都用在抵抗痛苦和维持心法运转上。
时间变得模糊不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一个时辰，他的意识开始飘忽，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韦丽斯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坚持住，别前功尽弃！
一股清凉的力量从头顶灌入，顺着脊柱流遍全身，暂时中和了部分药力的灼热。
程一鸣趁机深吸一口气，重新稳住心神。
他微微睁开眼，看到韦丽斯近在咫尺的面容——师尊的额头罕见地出现了细密的汗珠，显然为他疏导药力并不轻松。
多谢...师尊...
程一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韦丽斯没有回应，但眼中的严厉稍稍缓和。
她继续往药鼎中添加各种灵材，同时手指不断在程一鸣身上各处要穴点过，引导药力更均匀地渗透。
又过了不知多久，程一鸣突然感到体内的真气运行速度加快了数倍。
原本细如发丝的真气逐渐变得有筷子粗细，在经脉中奔流时甚至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更神奇的是，他体表开始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如同蜘蛛网般覆盖全身，在墨绿色的药液中闪闪发光。
玄天灵脉！韦丽斯惊呼出声，手中的灵材都掉在了地上，这怎么可能...
程一鸣不明所以，但能从师尊的反应判断出这是好事。
那些金色纹路所过之处，痛苦奇迹般地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的舒适感，仿佛干渴的禾苗逢甘霖。
韦丽斯很快恢复了镇定，但眼中的震惊仍未消散：继续运转心法，不要停！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程一鸣依言而行，更加专注地引导真气运行。
随着金色纹路越来越清晰，药鼎中的液体竟然开始变淡，从墨绿色逐渐转为浅绿，最后几乎透明。
而程一鸣排出的黑色杂质已经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污垢，像蛋壳般包裹着他。
一声脆响，那层污垢外壳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程一鸣新生的肌肤——如婴儿般细腻白皙，却又隐隐透着玉石般的光泽。
他体内的金色纹路也渐渐隐入皮下，只在胸口处留下一个淡淡的星形印记。
韦丽斯长舒一口气，终于撤去了按在程一鸣头顶的手：可以出来了。第一次药浴到此结束。
程一鸣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药鼎中的液体已经变得清澈见底。
他尝试着动了动四肢，惊讶地发现不仅痛苦全消，全身还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轻轻一跃，他竟然直接从药鼎中跳了出来，离地三尺多高才落下。
这...！
程一鸣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原本瘦弱的体型变得匀称结实，肌肉线条流畅而不夸张，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更神奇的是，他感觉自己轻得像片羽毛，随时可以乘风而起。
别高兴得太早。韦丽斯泼了盆冷水，这只是第一次药浴，接下来还有八次，每次间隔七天。去潭边洗干净，然后回来吃饭。
程一鸣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残留着一些黑色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连忙跑向水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清凉的潭水冲刷着身体，程一鸣感到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
他潜在水底，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在水下视物，而且呼吸的间隔比原来长了好几倍。
直到肺部开始隐隐作痛，他才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洗好了就过来。
韦丽斯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面前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几样简单的食物——
几枚不知名的水果，一碗清澈的汤，还有一小碟晶莹剔透的米饭状颗粒。
程一鸣上岸后发现自己的衣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叠放整齐的白色练功服。
他迅速穿好，走到矮桌前跪下：师尊。
吃吧，这些都是补充元气的东西。韦丽斯指了指食物，灵谷饭、玉髓汤、朱果，对你现在的身体大有裨益。
程一鸣早已饥肠辘辘，闻言立刻开动。
那看似普通的灵谷饭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暖流直入腹中；
玉髓汤喝下去后，全身骨骼都发出舒适的轻响；
而那枚红色的更是神奇，刚咬破皮，甜美的汁液就自动流入喉咙，让他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感觉如何？
韦丽斯看着狼吞虎咽的程一鸣问道。
太好吃了！程一鸣由衷赞叹，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而且吃完后全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
韦丽斯微微点头：这些灵食能加速你吸收药力。接下来七天，你每天都要吃同样的食物，然后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打坐炼化。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子：这是《玄天灵脉初解》，记录了如何培养和运用你体内觉醒的灵脉。从今天起，你要加倍努力。
程一鸣恭敬地接过册子，刚要翻开，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韦丽斯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正常反应...药力...睡吧...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程一鸣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丝被。
阳光从窗棂间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醒了？
韦丽斯的声音从屋角传来。
她正坐在一张矮桌前，面前摊开着几卷竹简，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程一鸣连忙坐起身，惊讶地发现自己精神饱满，丝毫没有久睡后的昏沉感：师尊，我...
不必多说。韦丽斯打断他，感受一下体内的变化，然后到院子里来。说完，她收起竹简，飘然出门。
程一鸣盘膝而坐，按照《玄天筑基诀》的方法内视己身。
这一看不要紧，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经脉比原来宽阔了数倍，真气运行速度也快了许多。
更神奇的是，那些在药浴中出现的金色纹路——
韦丽斯称之为玄天灵脉的东西，此刻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存在于皮肤之下，像一张无形的网覆盖全身。
尝试着运转真气通过灵脉，程一鸣更加震惊了——真气的运行效率提升了十倍不止！
原本需要费力引导的真气，现在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通过灵脉瞬间到达身体任何部位。
兴奋地跳下床，程一鸣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子里。
韦丽斯正站在一株古树下等他，手中握着一柄木剑。
试试你的身手。她将木剑抛给程一鸣，用灵脉引导真气，施展玄天九剑第一式。
程一鸣接住木剑，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真气通过灵脉流向手臂。
刹那间，木剑表面竟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剑尖处更有三寸长的剑芒吞吐不定。
云起龙骧！
他轻喝一声，木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与之前练习时不同，这一次剑招施展得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更惊人的是，剑锋过处，空气发出的撕裂声，三丈外的一片树叶竟然无声无息地分成两半！
不错。韦丽斯难得地露出满意之色，灵脉的觉醒让你跳过了普通修士需要数年才能完成的炼气如丝阶段，直接达到了炼气成芒的境界。
她走到程一鸣面前，突然伸手按在他的胸口星形印记上：但记住，这只是开始。玄天灵脉是上古大能才有的天赋，若被外人知晓，必会引来杀身之祸。在你足够强大前，必须隐藏这个秘密。
程一鸣肃然点头：弟子明白。
接下来六天，你要做三件事。韦丽斯收回手，第一，每日食用灵食补充元气；第二，研读《玄天灵脉初解》，掌握基础运用；第三，练习将灵脉气息隐藏起来，做到收放自如。
“是，师尊！”
就这样，程一鸣开始了充实的修炼生活。
每天清晨，他都会先练习两个时辰的剑法，然后享用韦丽斯准备的灵食早餐。
上午研读功法典籍，中午打坐调息。
下午则专注于灵脉的隐藏练习，晚上再泡一个时辰的药浴——虽然不如第一次那么猛烈，但依然痛苦难当。
到了第六天，程一鸣已经能够熟练地控制灵脉的显现与隐藏。
更让他欣喜的是，《玄天筑基诀》第一层已经练至圆满，随时可以冲击第二层。
第七天清晨，当他完成早课回到小屋时，发现韦丽斯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次药浴所需的材料。
这次的药鼎比第一次大了许多，里面的液体呈现出深蓝色，表面漂浮着金色的光点。
脱衣服，进去。韦丽斯的命令简洁明了，第二次药浴会比第一次更痛苦，但效果也更显着。
程一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麻利地脱光衣服踏入药鼎。与第一次不同，这次药液是冰凉的，但痛苦丝毫不减——
那是一种刺骨的寒冷，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
他咬牙忍住没有叫出声，但全身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运转心法，引导寒气淬炼骨骼。韦丽斯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痛苦是你的磨刀石。
程一鸣闭上眼睛，全力运转《玄天筑基诀》。
随着真气运行，那些隐伏在皮下的玄天灵脉再次浮现，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奇妙的是，金光所过之处，刺骨的寒意减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的舒适感。
韦丽斯突然发出一声轻呼，那是什么？
程一鸣睁开眼，顺着师尊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臂。
在玄天灵脉的金光映照下，他手臂内侧隐约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正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这是...道纹？韦丽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在筑基期就...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就在这时，秘境边缘突然涌来一股黑气，如同活物般向药鼎方向蔓延。
韦丽斯脸色大变，袖袍一挥，一道银光闪过，将黑气驱散。
但程一鸣清楚地看到，师尊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师尊，那是什么？程一鸣忍不住问道。
专心药浴！韦丽斯罕见地厉声喝道，不要分心！
程一鸣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引导药力在体内运行。
随着时间推移，他手臂上的神秘符文越来越清晰，而体内的骨骼也在寒气的淬炼下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在经历某种蜕变。
三个时辰后，第二次药浴终于结束。
程一鸣从药鼎中爬出来时，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蓝光，那是尚未完全吸收的药力。
他手臂上的符文已经消失不见，但韦丽斯的目光仍不时瞟向那里，似乎在思考什么。
去洗干净，然后来见我。韦丽斯说完，转身走向她的竹屋。
程一鸣清洗完毕，换上干净的练功服，来到韦丽斯的屋前。
刚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除了韦丽斯，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他手臂上的确实是道纹...
...太早了...
...计划有变...
...保护好他...
交谈声戛然而止。
程一鸣正犹豫是否该离开，门却自动打开了。
韦丽斯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那本《玄天灵脉初解》。
进来吧。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程一鸣走进屋子，谨慎地问道：师尊，刚才我好像听到...
你听错了。韦丽斯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坐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程一鸣乖乖坐下，但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确信自己听到了第二个人的声音，但屋子里确实只有韦丽斯一人。
你手臂上出现的道纹，是一种古老的力量印记。韦丽斯直奔主题，它证明你的混元仙骨正在快速觉醒。这是好事，但也意味着危险。
她终于抬起头，星辰般的眸子直视程一鸣：从现在起，你必须更加努力地修炼。时间...可能比我们预计的要紧迫得多。
程一鸣心头一紧：师尊是说...黑莲教？
韦丽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桌下取出一个木匣：星辰砂，从今天起，你每次练剑时都要加入它。它能帮助你更好地沟通灵脉与剑招。
她合上《玄天灵脉初解》，推给程一鸣：今晚把这本书全部记熟，明天开始，我们要加快进度了。
程一鸣接过书，隐约感到师尊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出于尊重，他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地点头：弟子一定不负所望。
离开韦丽斯的屋子，程一鸣走向自己常练剑的那片空地。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那里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他知道，某些变化正在自己体内发生，而这些变化，或许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