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山庄的观景包厢里暖意融融，墙角铜制暖炉的炭火“噼啪”作响，桌上鸳鸯铜锅的白汤翻滚出奶白浮沫——那是纯熙用山庄老母鸡吊了半宿的汤底，红油锅则飘着醇厚的川味香气。
袁泉刚说明来意“展销会的展位和物料都敲定了”，薛郎朗就放下筷子，指尖敲了敲桌面，直奔主题：“袁老板，借展销会的东风，咱们能不能搞‘全屋整装’？瓷砖、吊顶、水管、柜子，一站式包圆，省得客户冬天跑断腿。”
“全屋整装？”王小刚刚夹到嘴边的牛肉“啪”地掉回锅里，瞪着眼问，“咱们灯具生意才刚稳，这一下铺这么大摊子，吃得消？光材料就得管多少种？”
“就是因为没人敢铺，咱们才要抢先手。”薛郎朗给袁泉添了杯热茶，蒸汽模糊了眉眼，话头却往更深里走，“你俩天天在都川跑，没觉得县城现在挤得慌？”
王小刚挠挠头：“是挤，街东头的菜市场都快挪到马路边了，可这跟咱做整装啥关系？”
“关系大了。”薛郎朗指着窗外远处的山影，“都川县城夹在两座大山中间，窄得像根扁担，汽车多了都错不开身。这种地形根本没法扩城，不出意外，今后县城肯定要往古寨那边迁。”
一直低头记笔记的王刚猛地抬头：“古寨？我媳妇娘家就在那！那边是平坝子，就几个小山包，推土机一推就平。可这事儿有准信吗？要是等个十年八年，咱们囤的货都放潮了。”
“没准信，但有苗头。”薛郎朗舀了勺暖羹，“上次跟县建委的李主任吃饭，他提过一嘴‘城市发展瓶颈’，还问我山庄要不要在古寨周边留块地。这种事，多则五年，少则一年半载，肯定要动。一旦新城区开建，那就是成片的新房，装修业务得像潮水似的涌来。”
袁泉眼神亮了，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做整装，是提前占坑？等新城区交房，别人刚摸清门路，咱们已经有样板间、有货源了。”
“就是这个理。”薛郎朗往椅背上一靠，“而且眼下冬天，正是攒口碑的好时候。现在装修的都是刚需户——谁家也不想大冷天住毛坯房，冻得手都蜷着，谁乐意天天顶着寒风跑瓷砖店、五金店？咱们一站式全包，刚好戳中他们的痒处。”
“可刚需户虽急，咱们的难处也没少。”王刚哈着气搓手，翻出小本子，“上次我去古寨那边问过，现在就有几户盖新房的，因为买不齐水管，工期拖了半个月。咱们要是真做，材料跟不上咋办？”
薛郎朗点点头，终于说到核心：“所以我把丑话说在前面，难处我早想过，绕来绕去就俩字——货源。都川现在的建材，要么是地区转批的高价货，要么是质量没谱的杂牌子，真要承接新城区的活儿，根本顶不住。”
袁泉立刻接话，身子往前倾了倾：“货源这事，我来接。我爸在省城做了二十年建材，广东的瓷砖厂、镀锌水管厂都有熟人，一级代理价能拿下来。但我有条件：整装的灯具必须全走我的渠道，而且日常运营得我来主导——你手里山庄、驾校、灯具城三摊子事，分身乏术，咱们得权责分明。”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定下来之后这灯具城我就彻底甩手不管了。”薛郎朗笑了，“我只出方案、出启动资金，占大头股份。你懂渠道、会管理，这项目就靠你牵头。我的底线就一条：材料必须用正品，不能砸了咱们的招牌。”
王小刚一拍大腿：“只要货源能稳，我明天就去堵那木工师傅！新城区的活儿要是真涌来，咱们的柜子订单肯定堆成山，早把人请来早踏实。”
袁泉没丝毫犹豫，立刻部署：“王刚，你明天把古寨周边的在建新房数统计一下，再摸清楚县建委的工作节奏，咱们好卡准备货时间；袁明，设计图里加些‘经济型’方案，新城区肯定有不少刚需户，性价比得做在前头。”
正说着，袁泉的大哥大突然“滴滴”响了。
她接完电话，笑着扬了扬手机：“刚接到地区建材协会的通知，展销会加了‘创新模式推介’环节，给咱们留了十分钟——正好把‘提前布局新城区’的思路讲透，让全地区的经销商都知道咱们的底气。”
暖炉的炭火越烧越旺，铜锅里的汤再次沸腾。
袁明低头修改着设计草图，王小刚掏出大哥大就要给学员打电话，王刚则在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古寨的调研方向。
薛郎朗端起暖羹，看着袁泉条理清晰地安排工作，心里格外踏实——他抛出的新城区机遇，正被袁泉稳稳接住，这暖羹旁的计策，注定要在都川的冬天里，烧出一片新光景。
薛郎朗志不在此，他接下来的动作，并不是装修，提的那些建议只是想让跟着自己的人多一个营生而已，他的下一个动作，其实是接下来新城区建设的开发商，他必须成为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袁泉喝了口茶，“我爸的规矩就是‘宁少赚，不砸招牌’，进货时我亲自盯。倒是工人问题，你怎么解决？冬天装修师傅活儿虽少，但靠谱的不好找。”
一直低头记笔记的王刚终于开口，哈着气搓了搓冻红的手：“这个我来办。我认识三个老装修师傅，手艺过硬，上次给山庄装暖炉就很细致。他们嫌零散活儿不稳定，只要咱们给固定工钱加提成，肯定乐意来。”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关键问题，“但材料得跟得上——上次我帮张婶家装修，水管断货三天，她天天来堵我，差点把我刚买的自行车骑走。”
“材料保障我来盯。”袁泉接话，“我爸能协调优先发货，咱们再在都川租个仓库，囤上常用的瓷砖和水管，冬天物流再慢也不怕断档。”
“那推广呢？光靠展销会不够。”薛郎朗看向袁明，“你学设计的，能不能出套方案图？”
袁明推了推眼镜，立刻拿出随身的速写本：“我早有想法。把客厅、卧室的灯具、瓷砖搭配画出来，标上尺寸和价格，客户一看就明白。展销会咱们把图挂在显眼处，再摆上LEd灯和瓷砖样品，比光说管用。”
包厢门轻轻推开，纯熙端着保温食盒走进来，刚把红枣桂圆羹分到每个人碗里，就接话道：“推广我能搭把手。山庄每天都有新客，我让服务员帮忙递传单，就说‘来荷花山庄吃火锅，免费咨询全屋整装’。客户来暖炉边坐一坐，喝碗热羹，咱们再跟他细聊，信任感不就有了？”
“这个主意好！”王小刚舀了一大勺羹汤，暖得直咧嘴，“我明天就去盯木工——上次那学员说他叔做柜子，接缝比头发丝还细，我带两斤羊肉去堵他，保准把人请来。”
“权责分清，事儿就成了一半。”薛郎朗笑着接话，把主导权彻底交出去，“我的底线就两条：第一，材料必须用正品，出了质量问题我不管过程，只找你；第二，启动资金我先垫一百万，占60%股份，你的渠道、管理算30%，剩下10%留给刚子、王刚他们——具体怎么分，你回头跟他们谈，我信你的公允。”
他话锋一转，抛出锅底，“至于第一步怎么干，我只提个方向：借展销会接三个样板间树口碑，开春赶旺季。具体的分工、节奏，你说了算。”
袁泉没丝毫犹豫，立刻接过话头部署：“那我就当仁不让了。王刚，你明天把装修师傅的名单、手艺强项、要价标准整理好给我；刚子，木工的事三天内必须有准信，说我请他来当木工组组长，给保底工资；袁明，三天内把两套不同户型的方案图做出来，侧重性价比和保暖设计，符合都川人的需求。”
她看向薛郎朗，确认细节，“展销会的推介环节我来准备，你把启动资金的拨款流程告诉我，仓库选址我看好了再跟你说一声就行。”
“拨款我让会计跟你对接，随时找她。”薛郎朗端起红枣桂圆羹喝了一口，彻底当起“甩手掌柜”。
暖炉的炭火越烧越旺，铜锅里的汤再次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