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刚拐出巷口,苏逸就睁开了眼。
他没动,靠在墙边的姿势也没变,但呼吸已经不同了。不是之前那种近乎停滞的静谧,而是像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暗流,表面平静,底下却推着整片海往前走。
“他们不会就这么回去。”他说。
陈梦瑶正把解码器塞进包里,闻言抬眼:“你是说,这只是试探?”
“不光是试探。”苏逸摇头,“是投石问路。他们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察觉,又想知道我们会不会追。”
老刀蹲在通道口,手里还攥着那根钢管,冷笑一声:“那咱们现在干啥?坐这儿等他们下次带火箭筒来?”
“不用等。”苏逸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送他们一份回礼。”
话音落,人已迈步走向暗道尽头。那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通向修车厂后巷。三人一前两后,穿过狭窄通道,推门而出时,夜风卷着尘土扑了满脸。
外头停着一辆旧皮卡,是修车厂平时拉零件用的。苏逸拉开驾驶座车门,一脚踹掉油门限位器,又拆了GpS模块随手扔进排水沟。
“你打算开车跟?”陈梦瑶皱眉,“太冒险了,万一他们是设局引你出去呢?”
“我知道是局。”苏逸发动引擎,皮卡发出沉闷的轰鸣,“但局要破,得从外面砸进去。”
老刀咧嘴一笑,翻身上了后斗:“行啊,老子好久没打野架了。”
皮卡冲出小巷,轮胎碾过碎石,一路朝着镇外主干道疾驰。半小时后,前方公路拐弯处,一道灰影缓缓浮现——正是那辆货车,停在路边,像是抛锚了。
“真敢停这儿?”老刀趴在车窗上张望,“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连个监控都没有,摆明了等咱们钻口袋。”
“那就钻。”苏逸踩下油门,皮卡如离弦之箭冲了过去。
距离拉近到五十米时,那货车突然动了。
不是启动逃离,而是猛地横甩车头,整个车身“哐”地一声横在路中央,彻底封死了去路。
下一秒,车门爆开,六条黑影跳下车,清一色蒙面持枪,战术动作干净利落。没喊话,没警告,枪口直接抬起,子弹倾泻而出。
“趴下!”老刀大吼,一把将陈梦瑶拽到皮卡轮子后。
密集火力瞬间打穿车体,玻璃碎裂,油箱冒烟。苏逸却站在原地没动,双目微闭,鼻翼轻张,仿佛在闻风里的味道。
地下沙层微微震颤,几条细长黑影从土中钻出,顺着敌方脚底悄然逼近。
砰!
一名伏击者刚换弹匣,脚下泥土炸开,一条半米长的沙虫破土而出,钳口死死咬住他小腿。那人惨叫未出声,就被拖倒在地,另一条虫顺势缠上腰腹,猛力一绞,整个人扭曲着被拖进地缝。
“什么鬼东西!”旁边一人惊呼,转身扫射地面,可子弹刚触土就偏了方向——苏逸掌心旋起气流漩涡,飞来的三发子弹竟被硬生生吸进掌中,叮当落地时已变成拳头大的铁球。
他手腕一抖,铁球脱手飞出,带着破空之声直撞对面两人胸口。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两人倒飞数米,撞在货车上滑落,再不动弹。
只剩四人。
其中两个对视一眼,忽然撕开外套,肌肉暴涨,皮肤裂开,毛发疯长,转眼化作三米高的熊形巨物,肩背耸动,爪如钢钩。
“基因改造体!”陈梦瑶脸色发白,“这不是玄门的人,是实验室出来的怪物!”
苏逸瞳孔一缩,脑中闪过野修笔记里的残页:“以鼎力灌体,塑非人之躯……原来他们真这么干了。”
一头熊人咆哮着跃起,双拳砸地,水泥路面轰然炸裂,碎片四溅。老刀抱着陈梦瑶滚出数米,肩膀仍被划出血口。
苏逸深吸一口气,体内融兵与镇魂二鼎同时运转。他不再压制鼎力,而是顺着呼吸节奏,将两股力量交织震荡,形成低频脉冲自胸腔扩散。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两头熊人动作齐齐一顿,眼珠剧烈抖动,嘴角溢出白沫,显然控制神经受到了强烈干扰。
“有效!”陈梦瑶惊喜喊道。
可她话音未落,剩下两名持枪者猛然掷出两枚燃烧弹,落在皮卡四周,火舌腾空而起,瞬间围成一道火墙,将三人困在中央。
热浪扑面,浓烟滚滚。
“想烧死我们?”老刀咳了两声,抹了把脸上的灰,“可惜忘了老子是修车的。”
他抄起一根撬棍,狠狠砸向皮卡油箱。金属撞击火花四溅,燃油喷涌而出,在火墙边缘形成新的爆炸点。借着气浪冲击,他拉着陈梦瑶翻滚脱险。
苏逸站在原地,火光照亮他的侧脸。
他双足猛然踏地,融兵鼎全面激活。公路两侧的铁栏、碎石、钢筋尽数离地而起,在空中旋转聚合,凝聚成一面厚重铁盾,将火焰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御兽鼎再度催动,地下沙虫群自火墙下方穿行,悄然攀上两名持枪者的脚踝。一人刚要补射,小腿突然剧痛,低头一看,整条腿已被虫群裹住,下一秒就被拖入地底。
最后一人转身欲逃,却被苏逸目光锁定。
镇魂鼎纹浮现在掌心,他并指向前,音波冲击精准震荡对方颅腔。那人脚步踉跄,七窍渗血,扑通跪地,再难起身。
两头熊人还在挣扎,可动作已迟缓不堪。苏逸缓步上前,右手按地,融兵鼎吞噬地面金属碎屑,凝成数十根铁刺,如雨般自下而上贯穿熊人脚掌,将其钉死在地。
“结束了?”老刀喘着粗气问。
“还没。”苏逸抬头看向货车顶部。
那里原本有个凸起装置,现在正散发出异常热源,温度持续攀升。
“上面有人。”他说。
话音刚落,货车顶盖猛地掀开,一道身影跃出,轻巧落地,竟是个身穿战术外骨骼的男子,面罩遮脸,手持电磁脉冲枪,枪口正对三人。
“目标确认,执行清除程序。”男人声音冰冷,毫无情绪波动。
苏逸眯起眼:“你是远程操控者?刚才那些人,包括这俩怪物,都是你指挥的?”
“代号‘哨兵’,隶属第七实验组。”男人机械回答,“任务完成率百分之八十三,剩余威胁值评估中。”
“你还真把自己当机器了。”苏逸冷笑。
“人类情感为战斗冗余项,已切除。”哨兵抬起枪口,“建议你们立即投降,可减少痛苦指数。”
“你切的是脑子吧。”老刀啐了一口。
苏逸没再废话,体内三鼎之力再次调动。融兵控物、御兽扰敌、镇魂制神,三股力量在同一呼吸周期内完成调度。
铁盾骤然分裂,化作数道铁链破空袭向哨兵双足;地下沙虫群自其脚下突袭;与此同时,镇魂音波直击其头盔内部神经接口。
哨兵反应极快,外骨骼瞬间启动推进系统,侧身闪避,铁链擦身而过,在地上犁出深沟。他反手扣动扳机,电磁脉冲波横扫而出,沙虫当场焦黑,铁链失去控制坠地。
“抗干扰等级超标。”哨兵冷冷道,“升级战斗模式。”
他背后弹出两枚微型导弹,锁定了苏逸。
陈梦瑶脸色变了:“这是军用级装备!他根本不是普通改造人!”
苏逸却笑了。
“终于拿出点真东西了。”
他双脚分开,稳立原地,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融兵鼎疯狂抽取周围一切金属元素,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铁粒,围绕他高速旋转。
御兽鼎感应到远处山丘下的蚁群,意念一动,密密麻麻的工蚁开始朝此处迁徙。
镇魂鼎则锁定哨兵头盔内的生物电流,准备在对方发射导弹的瞬间切断其神经指令。
三鼎之力,首次真正意义上的协同运转。
哨兵手指即将按下发射钮——
苏逸双掌猛然合拢。
旋转铁粒汇聚成一道笔直铁矛,破空而出,速度超越音障。
同一刹那,蚁群前锋抵达战场,涌入外骨骼关节缝隙;镇魂音波同步侵入神经回路。
哨兵动作一滞,导弹偏离目标,轰向高空。
铁矛贯穿其右肩,整个人被钉在地上,外骨骼冒出电火花,噼啪作响。
“你……不可能……”哨兵挣扎着抬头,“这种协同精度……需要三年以上训练……”
“我不是练出来的。”苏逸走近,俯视着他,“我是吞出来的。”
他伸手按上哨兵头盔,融兵鼎悄然渗透,开始吞噬外骨骼中的能量核心。
哨兵眼中红光闪烁,似乎在接收最后指令。
“警告……母舰……已锁定坐标……支援将在十分钟内抵达……”
苏逸眉头一皱。
远处高坡上,一道黑影静静伫立,望向这边,手中握着某种通讯终端。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同伴。
火光映照下,三尊鼎纹在他皮肤下若隐若现,如同初醒的远古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