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忝咂咂嘴,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荣安王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吧!
他忙安抚:“王爷说的是,听闻前任府尹杜临炔也是查失踪案查到夜市,在某一天忽然就失踪了。”
说到这,李忝话锋忽然一转:“王爷以为我多久会消失?”
意识到说错话,他瞬间捂住嘴,放下手道歉:“王爷,真是对不住,我这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荣安王脸瞬间黑下去,王妃笑着拍拍他的手,笑着转移话题:“贤侄这话说的,咱们都是李家人,怎么能互相怀疑呢?我这远方侄儿命薄,可无缘无故消失,我们都想求一个真相,那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是自然,王爷、王妃,二位去隔壁吧,有人在整理这些资料,你们来了,正好记录下来,若是我们在下边找到杜兄,兴许还能带上来。”
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却疑惑,自己无心之言,荣安王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荣安王妃与郡主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一家人当真是奇怪。
他站起身,笑着说:“王爷、王妃,表妹,跟我来这边吧,我让人负责记录杜兄的情况。”
荣安王起身,脸色算不上好看,却也没驳李忝的面子,三人跟着李忝来到隔壁,宋乡遇正在处理人手上的事,看着锦衣华服的荣安王、荣安王妃与小郡主,立即行礼,随后叫了三人过来:“你们三负责王爷这边,一定要将王爷、王妃说的话记仔细了。”
“是。”
瞧着门关上,姚纤才从另一边走到李忝身后:“这三人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确实不太对劲,以后看来要多打交道了,”李忝摇着头,看着肖青站在一旁,下意识问,“图画好了?”
“差不多了,跟着鸟形旋钮的位置比对一下,到时候大家分成十二个小队,每一队人分配好职责,到时候小队先行,殿下您带着人紧随其后,还怕那夜市不被掀个底朝天吗?”肖青越想越夸张,说话声越来越大,到最后被李忝捂住嘴,瞪一眼,消停了。
“该回了,李忝,你忙着,我们走了。”姚纤说完,笑着拍拍李忝的背,转身招呼肖青、秋溪、王栩知离开府衙。
身后办事的房子吵吵闹闹的,老百姓因为失踪案被重新调查,而着急忙慌地抢着说自家家属的事,声音不乏让人难受的哭腔。
有句话说得好,人不是老死的,是随时随地会死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事人悲伤,见者难受,可道是世事无常。
又开始下雪了,一直没说话的王栩知转头,看着房门附近兜兜转转的老人,泪便落了下来:“我们随时会死,对吗?”
吴春月打着浅绿色的油纸伞,朝这边走来,听着他说的话,忙问:“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许久不曾见面,姚纤瞧着她将自己关在厚厚的袄子中,笑了:“临近年关,你倒是把自己打扮成年画娃娃了。”
“郡主,殿下。”
吴春月这才发现姚纤李忝在,忙行礼。
“好啦,王栩知你也别多愁善感了,一个江湖人士,自己慢慢领会吧,人之一字,懂得都会懂的。”秋溪伸手拍拍王栩知的背,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安慰,转身便朝金雀坊走,头顶小雪,一身橙花披风差一点儿就拖到地上,离开后,风吹来一股桂花的香气。
“且回吧,不然这雪越下越大,马儿便不愿意走了。”姚纤钻进马车,坐下后便抱着汤婆子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贴了门神、春联,还在准备其他过年时该做的事,这些事在梅花堡几乎没有踪影,山下的百姓在准备过年,山上的人无所谓地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李忝指着车夫的位置,不让肖青进马车,两人眼神搏斗一番,肖青败下阵来,与车夫挤着坐:“我来,你休息就好。”
没多久,马车四角挂着的蛇形铃响起,马车动了来,姚纤便将两边窗帘拉开并固定住,前方不远是一处商贾家的住宅,挂着祭祀的白幔。
马车路过时,她无意间看到门匾上的字荣府,那瞬间她想到了荣雄杰,那个被做局下套的商贾老板,便出声喊:“停车。”
肖青一下就将马车停住,疑惑:“怎么了?”
“这家人在做白事,既然路过,便进去问候一声。”姚纤说着下了马车。
肖青疑惑,转头便看见门匾上的字,无奈道:“不会这么巧吧?”
贵客进屋,荣家一行人惊得说不出话,又不知姚纤到底是何身份,只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得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越矩的,便迅速行礼:“给贵人请安。”
“请问这家主人是谁?”
一位梳着夫人元宝发髻的夫人匆匆走到姚纤身前,行礼:“我是荣家的大夫人,死者是荣家家主。”
“敢问家主姓名。”
“草民相公名为雄杰,失踪近一个月,家里的事总需要人来顶着,即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得办个葬礼,对外宣布他的死讯,好让人接受家中生意。”
“荣雄杰?”姚纤笑了,摇着头问,“下一任家主是谁?”
“家中人丁凋零,家中生意多由我与相公一起打理,所以由我来做新任家主,”妇人说完,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她毫不在意地站直了身,“都是人,生意往来几乎都是我与雄杰在维持,凭什么雄杰一死,你们就着急把我从家族生意中赶出来。”
“嫂嫂,你是个女人,哪有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道理,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会说我们盛家连个能顶事的男人都没有。”
男人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听着就不是踏实肯干的,姚纤昂头盯着从人群中走出的男人,笑道:“大夫人刚才可说了,生意上的事她与荣雄杰一起处理的,就表明她有经验,敢问你在生意上有几分经验。”
她刚说完,男人不屑一笑:“我只知道,做生意,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成功。”
“除此之外呢?账本你可看得懂?”肖青追问,姚纤看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雇人看就行了,我主要负责出钱,其他的我才不操心呢。”
男人如此不负责的行为让大夫人哀嚎一声:“荣家本就不像之前那么富裕,你既然如此想,迟早要把最后一点儿家底败光……”
话没说完,男人早不耐烦地伸出手,打算打嫂子一巴掌,被姚纤抓住手腕:“男人打女人从来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大夫人,你对这个家还有感情,我懂,但值不值得你问问自己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