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空气突然凝滞,胖子见状连忙端起斟满的酒杯,玻璃碰撞声清脆响起:来来来,咱们再敬峰哥和念念一杯!要不是他们俩,咱们这些人早回老家种地去了。他圆润的脸上堆满笑容,又转向唐天:还有唐天,也得谢谢你。不但提供启动资金、教我们管理,还给了那么多优质客户资源。他特意提高音量,就单说何氏集团那边的业务,就够咱们吃香喝辣的了!
二字像根刺般扎进凌云峰耳中,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都泛了白。眼前立刻浮现出何家那对兄弟盯着江念时灼热的目光,胸口顿时涌上一股酸涩的闷气。
江念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纤细的手指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口。凌云峰这才回过神,强压下心头的不快,举起酒杯沉声道:都是自家兄弟,不说这些客套话。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干!他说完仰起头,喉结滚动间,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进胃里。
可何家兄弟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股醋意翻江倒海般涌上来。凌云峰突然转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搂住江念纤细的腰肢,带着酒气的唇不由分说地压了下去。江念猝不及防地被他圈在怀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夺走了呼吸。
哇哦——!包间里瞬间炸开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有人吹起口哨,有人用力拍打桌面,酒杯相撞的叮当声混着善意的哄笑,将方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凌云峰正吻得情迷意乱,江念柔软的唇瓣让他沉醉不已。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突然,的一声巨响,包间门被人一脚踹开,重重地撞在墙上。
老峰子!我来啦!李泽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身笔挺的西装却掩不住他吊儿郎当的气质。他夸张地瞪大眼睛,目光在满桌狼藉的餐盘上扫过,我草,只剩下残羹剩饭啦?
凌云峰猛地松开江念,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江念则红着脸低下头,把头埋在他胸前。
老李子,你还好意思说?凌云峰没好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了你快两个小时了。
李泽厚随手解开西装扣子:我靠,我跨国的啊!飞过来要六个小时,哪像你们,四小时就到了。他边说边掏出手机,炫耀似的晃了晃,看,我连行李都没放就直接过来了。
凌云峰无奈地摇摇头,朝门口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别bb了,快过来坐下。早给你留着位子了。转头对服务员说:加菜,我之前已经关照过的那些。再把桌上的剩菜收一下。
好的,先生。服务员恭敬地应道,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餐桌。
李泽厚坐下后,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江念依旧肤若凝脂,眼波如水;凌云峰虽然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但依然英气逼人。他不由啧啧称奇:十年啊,眨眼就过去了。你俩可好,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夸张地凑近江念,尤其是念念,这皮肤,这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修仙去了呢。
凌云峰得意地搂住江念的肩膀,眼中满是柔情:嘿嘿,跟修仙也差不多了。他转头看向江念,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只要念念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这人啊,一开心就不容易老。
李泽厚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瞧你这话说的,肉麻死了。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搞得好像我们这些人每天苦大仇深似的。举起酒杯,豪气干云地说:来,不废话了,十年没见,先干一杯!今天不醉不归!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李泽厚仰头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的夜色,喉结滚动了几下,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坐在对面的凌云峰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江念正低头整理餐巾的侧脸。一股无名火顿时窜上心头,他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顿,琥珀色的酒液溅出几滴。
看什么呢?凌云峰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醋意,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李泽厚收回目光,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其实...我在金三角遇到一个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凌云峰不耐烦地皱眉,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加快,十年没见,你怎么还磨叽上了?
包间里的气氛突然凝固。李泽厚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就是...我见到了苏玥。她...挺惨的...
众人的表情瞬间凝固。餐具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虽然苏玥当年不仁在先,但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没人愿意听到她落得凄惨下场。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李璐。她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她怎么了?我听说她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金三角?你没认错人吧?
怎么会?李泽厚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角泛起细纹,我这可是有一双鹰眼,认错谁,我也不会认错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吧?
李璐追问道:那...她到底怎么了?我们刚才还在说她,都好几年没联系了。
李泽厚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越来越低:她去当了雇佣兵。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断了一条腿,浑身是血地躺在贫民窟的臭水沟旁边。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看在往日情分上,我想带她走,结果被她用最难听的话骂了一顿...我也不能上赶着去自讨没趣的不是,我以为她有了新的队员,会去找她的,就没管她。
包间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李泽厚端起酒杯又放下,继续道:后来听说她被仇家追杀,另一条腿也断了。在那种地方,一个残废的女人...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几不可闻,我就不明说了,你们懂的。我不忍心看她那样,第二次去找她时,发现她的舌头...被人割了。
李璐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捂住嘴。
李泽厚的拳头在桌下握紧,青筋暴起:她看到我就发疯似的吼叫,但我从她眼神里看得出来...她没疯,她认得我。只是...那该死的自尊心...
沉默在包间里蔓延。每个人的表情都复杂难辨,既为曾经的战友惋惜,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江念轻轻碰了碰凌云峰的手臂,声音柔软却坚定:峰哥,要不...安排人带她出来?至少给她治伤,送她回家...
李泽厚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凝固。良久,他才哑着嗓子说:不用了...我有派人看着她。只要她愿意离开,我的人随时可以带她走。刚收到消息,她...吸毒过量...走了。
这个结局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人心上。江念的眼眶泛红,凌云峰重重地叹了口气,李璐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他们从江念的举动中,真切地感受到了她骨子里透出的那份纯净善良;而苏玥那些精心设计的谎言与算计,最终却像缠绕的丝线般将她自己牢牢困住,落得如此下场,又能怪得了谁呢?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好了好了!李泽厚突然提高音量,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餐具叮当作响,都怪我这张破嘴!今天是咱们十年重聚的大好日子,来,把酒满上!他站起身,给每个人斟满酒,脸上强挤出笑容,敬我们逝去的青春,敬还活着的兄弟!
干杯!
十几只酒杯在空中相碰,清脆的声响中,有人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窗外的霓虹灯依旧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人生的无常与选择的重要。
李泽厚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江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对了,念念,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见陈司令员?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江念抿嘴轻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天晚上,还是订这个包间。我和峰哥商量好了,两边的家人都会过来聚一聚。
太好了!李泽厚猛地拍了下大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能跟司令员说句话我都很激动,大家伙说是不是啊?他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期待,竟然还能一起吃饭。都是托了你的福。哈哈~
包厢里顿时热闹起来。
路伟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首长呢。
胖子搓着手憨笑:到时候我得好好敬司令员一杯。
江念无奈地摇摇头,脸颊微微泛红:泽厚哥哥,你别取笑我了。她放下茶杯,语气温柔而认真,司令员私下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会为孩子的作业操心,也会跟我们聊家常的。
多年未见的老友们推杯换盏、畅叙旧情,不知不觉已近晚上十点。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困得直打哈欠,江念连忙起身张罗:咱们明天还能再聚的,孩子们都累得睁不开眼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爸特意安排的车和司机都在楼下候着呢,一定把你们安全送回酒店。峰哥把酒店顶层的空中花园包下来了,明天咱们就在那里玩。
李泽厚闻言眼睛一亮,夸张地拍着大腿说:天呐,我们今晚还能体验一下司令员的待遇,有专职司机护送回去。该不会是司令员的警卫员吧?
江念抿嘴一笑,点头道:是的,都是我爸的警卫员。
哎哟哟,这可了不得!李泽厚兴奋地招呼众人,大家伙,走起!早知道有这么高级别的待遇,我该把老婆孩子都带来开开眼界了。
陈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念念和峰哥这不是回来了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几个喝得微醺的男人怕身上的酒气熏到孩子,主动挤在一辆车上。夜色中,车窗外的霓虹灯影飞速掠过,勾起了他们无限的感慨。
路伟突然叹了口气:苏玥怎么就......
老唐摇摇头,语气沉重:只能说人各有命吧。
也是。路伟点点头,她是钻了牛角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想当年,我们......
打住。老唐连忙打断,苏玥的事,咱们私下里说说就得了。千万别在念念面前提起,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她一听到苏玥的名字,眼圈立刻就红了,峰哥急得直使眼色。苏玥做的那些事,跟念念有什么关系?当年她可是差点一脚把念念肚子里的孩子给......
陈泉接过话茬:是啊,念念就是太善良了。苏玥都那样对她了,她还在替苏玥着想。还让云峰想办法救苏玥出来。
车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良久,陈泉打破沉默:要不这样,改天咱们抽空去苏玥老家看看。不管怎么说,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替她照顾照顾父母也是尽一份心意。
胖子连连点头:要的要的,咱们可以凑点钱送过去。就是不知道她父母清不清楚她去当雇佣兵的事,知不知道她已经......
老唐立即正色道:不管老人家知道不知道,咱们都不能提这茬。就说是代表战友来探望的,别的什么都别说。
路伟附和道:嗯,就这么办,行的行的。
李泽厚有些为难地说:我就不跟着去了,不过钱我一定出。
嗯,心意到了就行。老唐环视众人,语重心长地说,咱们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