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落寞渐渐被挣扎取代,几万年了,每当夜深人静,道侣离世的画面总会反复浮现,那份蚀骨的悲痛几乎要将他拖垮。
他抬眼看向王梦瑶,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你既知这是忘情丹,为何愿轻易赠予我?这般珍贵的丹药,便是在神界也难寻。”
王梦瑶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语气诚恳:“晚辈并非求什么惊天回报,只是见前辈深陷痛苦,实在不忍。而且…… 晚辈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前辈这样的强者,看清纳姬的真面目。”
这话刚落,食神便轻轻点头:“炎琰,小仙子说的是。纳姬这些年在仙界的所作所为,早已偏离正道,若任由她胡来,不知还会有多少人遭殃。你若能走出悲痛,也算是为神界、仙界做件好事。”
火神沉默着拿起玉瓶,神识检查丹药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清冽的丹香愈发浓郁。
他盯着瓶中那枚通体莹白的丹药,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对王梦瑶道:“若我服下这丹药,日后你若真要与纳姬对峙,我炎琰定不会袖手旁观。”
王梦瑶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行礼:“多谢神尊前辈!”
“先别急着谢。” 火神抬手阻止她,眼中多了几分郑重,“我虽答应帮你,却有一个条件。若纳姬日后真心悔改,你需留她一条生路,不可赶尽杀绝。”
“前辈放心,晚辈只想讨回公道,并非嗜杀之人。” 王梦瑶毫不犹豫地应下。
火神这才将丹药倒出,看着那枚莹白的丹药,停顿片刻后,终是张嘴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并未像寻常丹药般瞬间散开,反倒缓缓渗入他的识海。
起初只是轻微的眩晕,随着清凉感愈发浓郁,他眼中的清明渐渐被倦意取代,周身的神元也变得平缓下来。
“炎琰!” 雷神清菱最先察觉不对,连忙起身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带着几分担忧,“你怎么样?”
火神勉力抬了抬眼,看着围过来的众人,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别…… 别担心,只是…… 有些困……” 话音未落,他便双眼一闭,彻底陷入沉睡。
食神上前探了探他的气息,松了口气道:“无妨,只是药力引动神魂,让他陷入沉睡以梳理记忆,等他醒来,便会好受些了。”
众人轻手轻脚地将火神扶到内殿的软榻上,又布下一层护神阵法,防止外界干扰。
大家在旁边偏殿等着他苏醒,这一等,便是整整三日。
第三日清晨,内殿终于传来轻微的动静。
众人连忙进去,只见火神已坐起身,正垂着眼打量自己的双手。眉宇间虽仍有淡淡的怅然,却没了往日那般蚀骨的悲痛。
见众人进来,他抬头望去,目光落在雷神清菱身上时,多了几分温和,却少了往日提及道侣时的沉重。
“我睡了多久?” 他开口问道,声音还有些沙哑,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日了。” 食神递过一杯仙露,“感觉怎么样?”
火神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好多了,关于她的记忆还在,知道自己曾有过一位道侣,也记得她仙逝了,可那些撕心裂肺的痛, 好像淡了,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雾,只余下模糊的怅然,再也不会揪着心难受了。”
他转头看向王梦瑶,眼中满是感激:“多谢你,小仙子。若不是这枚忘情丹,我恐怕还要在那份痛苦里沉沦不知多少年。如今虽未彻底忘记,却也能好好面对往后的日子了。”
王梦瑶看着他眼中的清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前辈能好转,便是最好的结果。您先好好休养,后续之事,等您彻底恢复再说不迟。”
雷神清菱守在火神身边,见他醒来后状态这般好,眼眶微红,却笑着道:“等你彻底好利索了,我们就去神界的‘忘忧谷’走走,那里的风光好,正好让你散散心。”
火神看着她温柔的模样,轻轻点头:“好,都听你的。”
殿内的氛围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只有食神悄悄对王梦瑶递了个赞许的眼神。这枚忘情丹,不仅救了火神,更让他们多了一位对抗纳姬的重要盟友。
而王梦瑶看着沉睡后醒来、终于卸下重担的火神,也更加笃定:这场与纳姬的对峙,他们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王梦瑶知道自己不能在神界久留,临行前却惦记着丹神。她本想以 “丹修请教” 为借口拜访,便取出自己炼制的极品仙丹给众人看。
食神捏着丹药端详片刻,赞叹道:“这丹药的成色、丹香,已是仙界顶尖水准,只差一点火候,便能赶上丹神的手艺了。”
可众人转念一想,丹神素来孤僻,不喜欢与人来往,冒冒失失上门恐惹他不快。
正犹豫时,梁玉忽然开口:“不如以段娅的名义去,既合情合理,也不会引人怀疑。” 众人看向段娅的肚子,纷纷点头称是。
为了避嫌,最终决定由段娅出面,王梦瑶则扮作她的小仙娥,两人一前一后腾云驾雾,朝着丹神所在的丹神殿飞去。
丹神殿所在的神岛堪称 “药海”,漫山遍野种满了珍稀仙药,红的 “血魂草”、蓝的 “凝露藤”、紫的 “忘忧花” 错落有致。
田间还有身着素衣的小仙侍、小仙娥在悉心打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
两人刚落地,便被守门的仙君拦下。
段娅温言说明来意,小仙君进去通报片刻,便笑着出来引路:“丹神今日心情正好,请二位入内。”
踏入丹神殿大厅,两人在厅中稍等片刻,丹神才姗姗来迟。他身着一袭灰色炼丹袍,袖口还卷着,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神情带着几分 “天老大我老二” 的倨傲。
可见段娅起身行礼,他语气却缓和了些,抬手道:“段姑娘不必多礼,坐吧。” 王梦瑶则垂手站在段娅身后,扮作一副恭顺的模样。
段娅坐下后,便说明想要一枚生子丹的来意。丹神闻言,眉头微蹙:“并非我不愿帮你,我手头的生子丹也不灵验,因为缺少一味药。”
王梦瑶站在身后,这才知晓段娅所求竟是生子丹。她与段娅虽算盟友,却未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倒也不意外。
她悄悄从空间中取出一枚生子丹,轻步走到丹神面前,双手递上:“丹神前辈,您看看这枚丹药,是否合您心意?”
丹神起初以为只是段娅的小仙娥想让他鉴别普通丹药,随手从空间戒里取出一个玉盘,让她将丹药倒出。
可当那枚通体淡粉、泛着温润光泽的生子丹落在盘中时,他眼中瞬间亮起,猛地抬头追问:“这丹药是哪里来的?你家主子竟有这般珍稀的丹药?”
段娅也有些惊讶,看向王梦瑶。王梦瑶却笑着对丹神道:“神尊前辈,可否借偏殿一叙?有些话,不便在此说。”
丹神在自己的地盘倒也不惧,当即起身引着她去了偏殿。刚一进门,王梦瑶便抬手布下一座隔绝阵,淡金色的阵纹将殿内与外界彻底隔开。
丹神见状,眼中多了几分警惕,刚要开口询问,王梦瑶却随手一挥。
混沌玄元丹炉骤然出现在殿中,炉身流转着淡淡的鸿蒙紫气,小鸿蒙的虚影从炉中跳出来,对着丹神挥了挥手,熟稔地喊道:“老杜,我想死你了!”
王梦瑶闻言,无奈扶额。看来小鸿蒙也被莹莹带坏了,连称呼都这般随意。
小鸿蒙还凑上前,伸手拍了拍丹神的肩膀。
丹神起初还愣在原地,被这一拍才猛然回过神。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一把抱住小鸿蒙的虚影。
哽咽道:“小鸿蒙,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小鸿蒙被他哭得有些烦躁,推了推他的肩膀:“别哭了!我告诉你,我的新主人人很好,你可以收她为徒。还有正事,让她跟你说。”
丹神这才擦干眼泪,看向王梦瑶,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王梦瑶将自己与纳姬结仇的缘由。
从飞升时被纳姬设计、神魂流落凡界,到回归仙界后遭追杀,再到如今拉拢盟友准备讨回公道,一五一十道来。
没等她说完,丹神便冷声道:“纳姬那女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当年她为了求我炼‘驻颜丹’,我当时太忙,没有时间炼制。她就怀恨在心,处处针对我的人。你既是鸿蒙的新主人,又与纳姬有仇,我自然站你这边!”
王梦瑶心中一喜,当即取出那枚生子丹,递到丹神面前:“多谢丹神前辈!这枚生子丹便赠予您研究,也算晚辈的一点心意。”
丹神接过丹药,眼中满是珍视,随后拉着小鸿蒙絮絮叨叨说起这些年的事。如何守护丹道传承,如何寻找小鸿蒙的踪迹。
小鸿蒙也讲了自己被封印在石山、遇到王梦瑶的经历,一人一炉聊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罢休。
临走前,丹神取来一个空间戒,递给王梦瑶:“这里面是些仙界没有的‘神级仙药’,你拿去炼丹用。”
为了不引人怀疑,他没有出门相送,王梦瑶则悄悄将另一枚生子丹塞给段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