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光芒在峡谷中缓缓熄灭，如同垂死的星辰。岩壁上的嗡鸣声渐渐低沉，最终化作一片死寂。紊乱的信息场像无形的潮水，仍在空气中荡漾。
苏羽将终端收回衣袋，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秦岚站在他身侧，武器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幽光。她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
“他们来了。”她说。
峡谷入口处的人影开始移动。护卫队员们分成三组，沿着岩壁悄无声息地推进。他们的战术靴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没有电子设备的辅助，这些人依然保持着精确的队形。
苏羽眯起眼睛。林跃走在最前面，他的防护服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只有面罩上偶尔反射的微光，暴露着他的位置。
“这边。”秦岚指向右侧一条狭窄的裂缝。
他们侧身挤进岩缝。晶体结构的岩壁在这里异常接近，几乎要擦过肩膀。通道仅容一人通过，向前延伸十余米后向右转弯。
苏羽能听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很轻，但很密集。
转过弯道，前方的景象让秦岚停住了脚步。
“死路。”她的声音很平静。
这是一条单向通道。尽头是光滑的晶体岩壁，高耸向上，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缝隙。两侧岩壁陡峭如刀削，连一丝落脚点都找不到。
护卫队员的脚步声在通道入口处停下。他们没有立即进入，而是形成了包围圈。战术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武器上膛的轻响。
林跃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入口。他摘下防护面罩，露出那张苏羽再熟悉不过的脸。岁月在那张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昔。
“苏羽。”林跃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回荡，“还记得你提出的‘信息场共振理论’吗？”
苏羽没有回答。秦岚微微侧身，将武器对准入口方向。
“你说过，任何信息场都存在固有频率。”林跃向前走了两步，停在通道中段，“只要找到这个频率，就能实现完美共振。”
岩壁上的晶体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林跃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你假设所有信息场都是线性的。”
苏羽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衣袋里的终端硌着他的掌心。
秦岚看了苏羽一眼。他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僵硬。
“非线性系统的混沌效应。”林跃继续说，“这是你理论中最致命的缺陷。当年在研究所，你就因为这个错误，导致整个项目失败。”
岩壁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狭窄。苏羽能感觉到晶体散发出的微弱热量，贴着他的后背。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很像。”林跃停下脚步，“你又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苏羽闭上眼睛。记忆中浮现出实验室里闪烁的屏幕，还有那些失望的眼神。数据像雪崩一样崩溃，所有的计算在最后一刻全部失效。
秦岚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些。她调整了一下握枪的姿势。
“你总是太相信自己的计算，苏羽。”林跃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语调，“但现实从来不是线性的。”
通道尽头的岩壁突然轻微震动起来。晶体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激活。
苏羽睁开眼。他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收缩。
“不是死路。”他低声说。
秦岚看向他。苏羽的目光落在岩壁下方的某处。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大。
林跃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他继续说着：“你当年离开研究所时，说过什么？你说你会找到答案。”
裂缝在扩大。细碎的晶体颗粒从岩壁上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答案找到了吗，苏羽？”
岩壁的震动变得更加明显。秦岚稳住身形，枪口依然对准林跃。
苏羽突然笑了。很轻的一声，几乎听不见。
“答案一直都在这里。”他说。
裂缝突然崩开。岩壁下方的晶体结构像门一样向内旋转，露出一个仅能容人匍匐通过的洞口。幽深黑暗从洞口深处涌出，带着陈年尘土的气息。
林跃的脸色变了。他向前冲来，但已经晚了。
秦岚率先钻进洞口。苏羽紧随其后，在进入前回头看了林跃一眼。
“混沌不是缺陷，林跃。”他说，“它是另一种秩序。”
洞口在他们身后合拢。岩壁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跃站在空荡荡的通道尽头，手指抚过光滑的晶体表面。那里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护卫队员们聚集在他身后，没有人说话。
在岩壁的另一侧，苏羽和秦岚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中。只有终端屏幕发出的微光，映照出前方曲折的地下通道。
秦岚靠在岩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早就知道这里有路？”
苏羽摇头。终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只是猜测。晶体的共振可能改变地质结构。”
他们静默片刻，听着岩壁另一侧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说的那些...”秦岚欲言又止。
苏羽关闭终端屏幕。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们。
“都是事实。”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