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月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城西白公馆附近”这个地址时,司机明显犹豫了一下,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她好几眼。
“姑娘,这么晚了去那儿?那地方可不太平。”司机好心地提醒。
“师傅,麻烦快点,我去那边有点急事。”甘月塞过去几张钞票,语气急促。
金钱的力量打消了司机的顾虑,车子汇入车流,朝着城西方向疾驰。甘月紧握手机,与顾云深保持着微弱的意念联系。
“月月大师,他们的车停在了白公馆门口……钟助理和那个司机下车了……他们拿着装钢笔的木盒,进去了!”顾云深的意念断断续续,显然在高速移动和紧张环境下维持沟通并不容易。
“里面情况怎么样?你能感应到什么吗?”甘月追问。
“公馆里的能量……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更乱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激活了!有很多……很小的、破碎的意念在尖叫……钟助理他们直接上二楼了,去了……去了上次那幅油画旁边的房间!”
甘月的心揪紧了。钟助理目标明确,直奔可能与白婉清相关的区域,这绝不是偶然。那支钢笔,果然是关键!
出租车在距离白公馆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被甘月叫停。她付钱下车,快步融入夜色,借着路边树木和废弃建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栋在月光下如同巨大墓碑的别墅。
越是靠近,那股阴森压抑的感觉就越发浓重。白公馆周围的气温似乎都比其他地方低了几度。锈蚀的铁门虚掩着,钟助理的车就停在门外。
甘月没有贸然进入,她躲在一堵断墙后,集中精神联系顾云深:“小顾,我现在到外面了。里面现在什么情况?安全吗?”
顾云深的意念很快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困惑:“月月大师,你千万别直接进来!钟助理和那个司机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好像……在布置什么东西?地上画着一些发光的线条……像是个图案……我感觉很不舒服!而且,那个房间里的怨气越来越重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布置东西?发光图案?甘月立刻联想到某种阵法或者仪式。钟助理果然别有目的!
“你能看清他们在做什么吗?或者听到他们说什么?”甘月急切地问。
“看不清具体……光线有点怪。但我听到钟助理说……‘时间差不多了’、‘以血亲旧物为引’……还有什么‘必须在他彻底苏醒前完成’……‘他’是指谁?是我吗?”顾云深的意念带着一丝慌乱。
以血亲旧物为引!在他彻底苏醒前完成!
甘月脑中轰的一声,许多线索瞬间串联起来!顾翰笙的钢笔(血亲旧物)、白公馆(与顾家渊源深厚)、顾云深的昏迷和失忆、钟助理诡异的行为……这像是一个针对顾云深灵魂的阴谋!这个仪式,很可能不是为了唤醒什么,而是为了……压制,甚至彻底抹除顾云深正在恢复的记忆和意识!
“小顾!听着!”甘月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你的陷阱!那个仪式很危险!你立刻离开那里,回到我身边!我们从长计议!”
“不行,月月大师!”顾云深却拒绝了,“我感觉到那个仪式的力量在增强,它好像在抽取公馆里残留的怨气……包括……包括‘婉清’残留的那部分!如果仪式完成,婉清可能就彻底消散了,而且……我总觉得,如果让他们完成,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我不能走!”
顾云深的魂体里,那股属于未来大佬的决断和责任感,在此刻压倒了恐惧。
“你……”甘月又急又气,却又无法反驳。顾云深的直觉很可能是对的。
就在这时,白公馆二楼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即使站在外面,甘月也能感觉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伴随着无数细碎、痛苦的哀嚎声!二楼某个窗户后面,隐约透出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律动的诡异光芒!
“月月大师!仪式好像开始了!怨气被集中起来了!”顾云深的意念带着痛苦,显然受到了冲击。
甘月再也顾不得许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云深涉险!
“等着,我进来帮你!”她一咬牙,从藏身处冲出,灵活地穿过虚掩的铁门,冲进了白公馆阴森的大厅。
大厅内比上次来时更加黑暗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般的腥甜气味。诡异的低语和哭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个闯入者。
甘月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和一把偷偷准备的、刻着模糊符文的短匕首(上次白公馆之后找人弄的,不知有没有用),凭借着记忆和顾云深的意念指引,朝着楼梯方向冲去。
刚踏上楼梯,一股强大的阻力就迎面而来,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同时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是仪式形成的能量场!
“月月大师!”顾云深焦急的意念传来,同时,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从二楼蔓延下来,包裹住甘月,稍稍抵消了那刺骨的寒意和阻力。是顾云深在帮她!
甘月趁机冲上二楼,直奔走廊尽头那个散发着最强能量波动的房间!
房间门紧闭着,但门缝下透出摇曳的、不祥的红光。甘月能清晰地听到里面钟助理低沉而快速的吟诵声,以及另一个(可能是司机)沉重的呼吸声。
她毫不犹豫,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内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地板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混合了朱砂和什么别的东西)绘制着一个复杂的圆形阵法,阵法的核心,正摆放着那支白金钢笔!阵法线条散发着幽幽红光,无数黑灰色的怨气如同触手般从房间四周、甚至墙壁本身被抽取出来,缠绕在钢笔和阵法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
钟助理站在阵法边缘,双手结着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那个司机打扮的人则手持一把匕首,警惕地守在门口附近,看到破门而入的甘月,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立刻扑了上来!
“拦住她!”钟助理厉声喝道,吟诵的速度更快了!
与此同时,顾云深的魂体在房间中央显形!他看起来十分痛苦,阵法散发出的力量似乎在撕扯、侵蚀着他的魂体!但他依旧奋力抵抗着,魂力化作柔和的白光,努力安抚、净化着那些被强行抽取、充满痛苦的怨气,尤其是其中一股最为强烈的、属于白婉清的残念。
“钟叔!停手!”顾云深对着钟助理喊道,声音带着愤怒和不解,“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利用婉清阿姨的执念和这里的怨气?”
钟助理看到顾云深显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狠厉取代:“云深少爷,你果然醒了……但醒了,未必是好事。有些记忆,有些过去,还是永远埋葬比较好!为了顾家的稳定,只好委屈你了!”
他的话,几乎等于承认了这一切都是针对顾云深的阴谋!
甘月心中怒火升腾,侧身躲开司机的匕首劈砍,手中的强光手电猛地直射对方面门!司机被强光一晃,动作一滞,甘月趁机用匕首柄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
“当啷!”匕首落地。但司机显然训练有素,忍痛另一拳挥来,力道刚猛!
房间内,阵法红光越来越盛,被顾云深安抚的怨气再次变得狂暴,顾云深的魂体开始变得明灭不定,似乎随时可能被阵法吞噬或击散!
“小顾!”甘月心急如焚,却被司机缠住,无法脱身。
危急关头,顾云深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不再试图安抚所有怨气,而是将全部魂力集中起来,化作一道凝实的光柱,猛地射向阵法核心的那支钢笔!
“以我之念,唤汝之名!顾翰笙之血,白婉清之怨……散!”他发出了蕴含着自己意志和某种古老共鸣的呐喊!
“嗡——!”
钢笔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阵法红光骤然一暗!那些被抽取的怨气,尤其是属于白婉清的那一股,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和净化,发出一声悠长的、如同解脱般的叹息,然后猛地爆开,化作漫天晶莹的光点,消散于无形!
“噗!”阵法被强行中断,钟助理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云深,“你……你怎么能……”
而那个司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动作一缓。
甘月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开,冲到顾云深身边。顾云深的魂体变得极其透明,显然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大部分力量。
“走!”甘月扶住(虽然碰不到)顾云深,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窗口!二楼不高,下面是杂草丛生的花园。
她撞开腐朽的窗棂,带着虚弱的顾云深,纵身跳了下去!
身后,传来钟助理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司机追赶的脚步声。
甘月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不顾浑身疼痛,拉起隐形的顾云深,借着夜色和荒草的掩护,拼命朝着远离白公馆的方向跑去。
今晚,他们虽然失去了钢笔,却意外撞破了钟助理的阴谋,挽救了顾云深可能被封印的命运。白公馆的秘密被揭开了一角,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谜团和更加迫在眉睫的危险。
钟助理的背后是谁?顾家内部到底隐藏着什么?而虚弱不堪的顾云深,又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