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西尔的表情有些扭曲，有些无奈地看着暮恩。
“坦白讲，虽然我觉得那些山匪受到任何惩罚都不值得被同情，但两只胳膊全被斩断，还要被偷偷塞一只虫子进肚子，终归是有点太惨了。”
暮恩耸耸肩道：“阴阳蛊并没有毒性，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甚至从营养价值上来说比普通的牛肉猪肉还要高得多。希望这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米拉西尔急忙摆出一副拒绝的态势道：“你可千万别偷偷让我吃，我宁愿瘦成干草也不打算用虫子补充营养。”
暮恩轻轻笑了笑，继续道：“我让那个山匪吃掉的是阴虫，那家伙双臂的伤口被我用封穴止住了血，最多能撑两小时左右。换言之，如果两个小时内他不能回到据点接受治疗，就必死无疑。”
巴尼亚迅速理解了暮恩的想法：“我明白了，你是要通过他的生死，来估计敌方据点所处的大概范围！”
暮恩点点头：“以当时的情况，我清楚今天无暇追踪对方。野外战我有自信趁乱拿下那个东方人，但独闯据点风险太高。因此我想用这个方法先估计一下范围，也方便与乔姆的口供相印证。其实，即使那家伙死了，也不代表据点一定就不在距离村子步行两小时的路程内。但是很幸运，在进入那家伙体内的阴阳蛊生效后，我这边有反应的是阳虫。”
“所以那家伙还活着，据点必定在距离村子步行两小时以内的地方……”米拉西尔若有所悟，“而据点同时也一定在红丘的山区里，这样算下来，可能的范围其实就很小了。”
暮恩啜饮了一口麦酒，淡淡道：“明天看看乔姆交代的情报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对得上。到了范围内，即使他们撤出了据点，只要没抛下那个山匪，阴阳蛊依然可以带领我们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不过，乔姆说的话让我有些在意。”
“你是指他说的，那个东方人不会逃跑，反而会与我们正面作战的话？”巴尼亚问道。
“没错，他说的那么笃定，就好像他确信那东方人一定会如此一样。我感觉这不像是单纯的挑衅。”东方客陷入思索。
“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凡事都想那么多，还能长得如此年轻的……”米拉西尔翻着白眼揶揄道，“我觉得答案也许非常简单：不是每个东方人都像你一样谨慎！那家伙可能只是过分自信了，‘嘿！老子的东方技巧才不怕你们这些西方佬，看我一个人打到你们全部！’”
浪子滑稽地用怪诞的口音模仿着想象中东方人高傲的样子，逗得巴尼亚不禁笑出声来。
“抱歉，他模仿的是其他的那些东方人说通用语时的口音，并不是每个来到这里的东大陆人都能像你一样把通用语说得比本地人还好。希望这不会冒犯到你，你知道他没有恶意的。”似乎是忽然察觉到米拉西尔当着暮恩的面这样做有些不妥，巴尼亚体贴地向暮恩道歉。
东方客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以他的修养，自然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更何况说出来这些的人还是米拉西尔，在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面前讨论歧视几乎与讨论敬畏同样可笑。
其实细细想来，浪子说的话也未必就是瞎胡闹。那种傲气凌人的武林中人，其实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尤其是这次的目标，根据他的推断，既在豪气干云的正一门待过，又加入过霸气外露的血屠教。就算最后真的发现是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魔头，也未见得有多奇怪。
从乔姆的话语里，暮恩已经知道了对方大概率姓梁，可是他所知道的姓梁的侠客中，没有一个符合之前推测的条件。当然这也很正常，江湖那么大，他总不可能认识每个姓梁的高手。
“说了这么久，全在说我这边的消息。你们不是也看出了一些东西吗？怎么一直不说？”暮恩问道。
米拉西尔吞咽着刚刚大口灌下的麦酒，打了个嗝说：“哦，没关系，我们的消息比你的简单多了，很快就能说完。巴尼亚，你说还是我说？”
巴尼亚看米拉西尔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懒得说，无奈地轻轻叹气开口道：“这个消息并不一定准确，但是可能性很大：韦兰德子爵有秘密藏在梅萨维勒西北一带。”
暮恩眉头微皱，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主动问道：“没了？”
巴尼亚耸耸肩，撇着嘴点了点头。
“这听起来似乎过于模糊了一些……你们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暮恩追问。
米拉西尔在巴尼亚回答之前便笑出声来，兴冲冲地说：“当然是通过那个傻骑……”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梅萨维勒城中的酒馆里，说话太大声可能会被人听到。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前倾低声继续刚才的话。
“那个傻骑士，他的脸上简直一件事都藏不住。原本我们只是正常改变方向，他的表情瞬间就不自然了，这让我们立刻察觉到不对。之后我和巴尼亚又故意试探了几次，基本可以确定，有某些东西让他非常在意，不希望我们知道。方位大概就在梅萨维勒西北一带。”
暮恩颔首了然，这显然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
恐怕海伊斯之所以坚持参与侦查，还在建议兵分两路时主动将自己安排到北方，就是为了看住佣兵团的人，防止他们发现秘密。
结果没想到他弄巧反拙。要是没有他在，米拉西尔和巴尼亚还未必能察觉到什么异样。反倒是他异常的表现，让二人意识到了秘密的存在。
考虑到海伊斯与韦兰德子爵的关系，再加上他没什么城府的性格，恐怕正如巴尼亚所说，这个秘密大概率是属于子爵本人的。
“梅萨维勒西北一带，究竟有什么？”暮恩好奇地问。
“今天我们一直都在与海伊斯一起行动，不方便打听，明天我准备暗中打探一番。至于这家伙，就接着发挥他的‘特长’去套取情报吧。”巴尼亚斜瞟着米拉西尔说。
暮恩看着浪子一脸骄傲的样子，就知道今晚营帐中又见不到他了。
“子爵的秘密吗……”
东方客暗自思忖着，局面依然纷乱复杂，但似乎有一些可能性，已经逐渐串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