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侦察舰平稳地停靠在凯拉哥贸易站一个相对偏僻的泊位。泊位位于一个由废弃货船改造而成的多层码头内部,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臭氧和来自不同种族的、难以形容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昏暗的灯光在锈迹斑斑的金属结构间闪烁,远处传来卸货平台的轰鸣和隐约的争吵声。
这里与“摇篮”的纯净神圣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保持舰船隐蔽模式,非必要不启动。”鸦对查尔斯吩咐道,“你留守,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们。”
“明白,长官。”查尔斯点头,握紧了步枪,警惕地注视着码头上来往的、形形色色的生物。
雷蒙和鸦走下舰船,踏上了凯拉哥那充满污渍和焊痕的金属甲板。雷蒙已经换上了一套普通的探索者防护服,收敛了全身的权限波动,看起来与周围那些为生计奔波的探索者并无二致。鸦则依旧背着她的【寂灭】枪匣,冰冷的眼神扫视着周围,如同行走在阴影中的猎手。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获取信息。
贸易站的核心区域是一个巨大的、由多个飞船残骸打通后形成的中央大厅,这里被称为“杂烩锅”。无数摊位拥挤在一起,贩卖着从能量电池到二手飞船零件,从过期军粮到来源不明的外星古董等各种商品。喧闹声、讨价还价声、不同语言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的声浪。
雷蒙和鸦穿行在拥挤的人流中,目光快速扫过各个摊位和聚集的人群,耳朵捕捉着零碎的对话。
“……‘黑蛇号’差点栽在碎星带?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老烟枪那家伙就喜欢夸大其词……”
“……听说了吗?联邦第七舰队在‘铁砧星云’边缘和虫群干了一仗,损失不小……”
“……学会那帮神棍最近好像也在招人,价格开得挺高,就是不知道要干什么脏活……”
“……最近还是少接探索遗迹的活儿,邪门……”
信息繁杂,但确实能感受到一种隐隐的不安氛围在蔓延。关于未知威胁的流言似乎已经开始传播,但大多数人还将其归咎于普通的星际危险。
他们来到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信息贩子摊位前。摊主是一个戴着多功能目镜、皮肤呈现岩石般灰白色的基拉克人,正懒洋洋地擦拭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颅骨制成的酒杯。
“打听点消息。”鸦直接开口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基拉克人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他们俩,尤其是在鸦背后的枪匣上停留了一瞬,慢悠悠地开口:“那要看是什么消息,以及……你们付得起什么价钱。”
雷蒙将一小块高纯度、但抹去了来源标识的能量晶核放在摊位上。这是从卡多姆的仓库获得的存货之一。
基拉克人眼睛微亮,拿起晶核仔细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够意思。想问什么?”
“最近有没有关于……异常生物袭击的报告?形态扭曲,带着紫色能量,攻击性极强的那种。”雷蒙问道。
基拉克人擦拭酒杯的动作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们也听说了?最近确实有几起,都是在靠近古老遗迹的区域。‘黑蛇号’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佣兵工会那边已经悄悄把探索类任务的危险等级上调了。”
他凑近了一些,声音更低了:“据几个侥幸逃回来的家伙说,那玩意儿……不像活物,倒像是……某种能量瘟疫。”
能量瘟疫……这个描述很接近本质。
“还有,”鸦接着问道,“‘暗影之眼’是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基拉克人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甚至带上了一丝警惕。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块能量晶核,才低声说:“‘暗影之眼’……一帮最近才在凯拉哥活跃起来的家伙,神秘得很。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但他们出手阔绰,专门收购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特别是和远古文明有关的。”
他指了指贸易站上层区域,那些相对整洁、有独立安保的舱室:“他们的据点就在上面,‘黑市回廊’最里面那个标着紫色眼睛的仓库。我劝你们,没事别去招惹他们。那帮人……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雷蒙和鸦没有多留,转身融入了人流。
“‘暗影之眼’……专门收购远古文明物品……”鸦沉吟道,“会不会和学会有关?”
“不确定。”雷蒙摇头,“但老烟枪特意警告,说明他们肯定不简单。我们需要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或许……可以去‘黑市回廊’看看。”
就在他们准备朝着上层区域移动时,雷蒙的权限感知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刻意压抑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质感,与他感知过的任何能量都不同,除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个角落。
一个穿着厚重斗篷、将全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正迅速消失在通往码头下层区域的通道口。在那身影消失的最后一瞬,斗篷的缝隙间,似乎闪过了一点微弱的幽蓝色光芒。
秘环学会?!
他们的人也在这里?而且似乎也在刻意隐藏行踪?
凯拉哥这个小小的贸易站,此刻在雷蒙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风暴即将来临前的漩涡中心。独立探索者、神秘的“暗影之眼”、还有行踪诡秘的学会成员……各方势力似乎都在此地汇聚。
而他们三人,也已然置身于这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