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苏清鸢背着莫尘往山脊走，靴底的刺痕渗出血来，在草叶上留下点点红印。莫尘趴在她背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染血的流云纹布，抽噎声渐渐停了，只偶尔吸一下鼻子，像只受了惊的小兽。
“前面有灯光。”苏清鸢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远处山脊的缺口处，隐约有橘黄色的光在晃动，像户人家的油灯。她调整了下姿势，加快脚步，“忍忍，到了地方就安全了。”
走近了才看清，那不是油灯，是堆篝火，火边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汉，正用树枝拨着火星。见他们过来，老汉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眼神却清亮：“迷路了？”
苏清鸢放下莫尘，扶着岩壁喘了口气，刚要说话，莫尘突然指着老汉脚边的东西喊：“那是秦姐姐的箭！”
火堆旁果然扔着支断箭，箭杆上刻着个小小的“霜”字——是秦霜的标记。苏清鸢的心猛地一沉，按住莫尘的肩，对老汉拱了拱手：“老丈，这箭您是从哪儿得来的？”
老汉磕了磕烟杆，火星落在地上：“方才从崖下捡的，还有个姑娘……”他往篝火里添了块柴，“穿青布衫，箭术好得很，就是腿上中了铁傀儡的毒，我把她藏在山洞里了。”
莫尘眼睛一亮：“秦姐姐还活着！”
“别吵。”苏清鸢按住他，追问老汉，“她情况怎么样？”
“毒厉害，”老汉叹了口气，“我给她灌了草药，暂时压着，但那铁傀儡的血是淬了‘腐骨水’的，不赶紧找解药，腿就废了。”他指了指山洞方向，“你们去看看吧，她让我在这儿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说你会带解药。”
苏清鸢心里一动——秦霜竟早有准备。她解下腰间的小瓷瓶，里面是用雪莲和冰蟾炼的解毒丹，本是备着以防万一的。“多谢老丈。”
山洞不深，秦霜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左腿的裤管被血浸透，伤口处泛着黑紫。见苏清鸢进来，她扯了扯嘴角：“你倒来得快。”
“傀儡兵呢？”
“炸塌了密道入口，暂时追不过来。”秦霜喘了口气，“但他们的主子‘墨先生’不会善罢甘休，他要的是你手里的‘染天图’。”
苏清鸢一怔：“他怎么知道……”
“我被俘时听他们说的，”秦霜咳了两声，“那图藏在你染的‘流云锦’里吧？难怪你走到哪儿，他们追到哪儿。”
莫尘捧着解毒丹凑过来：“秦姐姐快吃药！”
秦霜接过瓷瓶，倒出药丸吞下，苦笑着看苏清鸢：“你这染布的本事，倒成了祸根。”
苏清鸢摸出贴身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的流云锦在火光下泛着暗纹——那是用特殊染液绘制的密道分布图，也是墨先生觊觎的“染天图”。“现在怎么办？”
“老丈说山外有驿站，我们得去那儿找驿丞，他是自己人。”秦霜闭上眼调息，“我的箭囊空了，接下来，得靠你这染布的手艺挡一阵了。”
苏清鸢看向洞外，篝火的光在风里明明灭灭。她将流云锦重新藏好，摸出染坊带来的颜料盒：“正好，我带了‘显影染’，能让傀儡兵暂时看不见我们。”
莫尘好奇地看着她调颜料：“这是什么？”
“用墨鱼汁和夜明砂调的，涂在衣服上，在暗处会和影子融为一体。”苏清鸢边说边往两人衣服上抹，“老丈说傀儡兵的眼睛是靠热源追踪的，这颜料能吸走热量，暂时骗骗他们。”
秦霜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忽然笑了：“以前总笑你染布磨磨唧唧，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你的手艺靠谱。”
苏清鸢手上一顿，往她脸上也抹了点颜料：“彼此彼此，你的箭要是再准点，我也不用费这劲调颜料。”
洞外传来老汉的喊声：“有马蹄声！快！”
苏清鸢立刻吹灭洞火，将流云锦塞进莫尘的衣襟：“你跟老丈先走，往驿站跑，把这个交给驿丞。”她推了莫尘一把，“我们随后就到。”
“那你们……”
“放心，”秦霜已扶着岩壁站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我们还有‘染布阵’没使呢。”
莫尘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汉跑了，苏清鸢则迅速用颜料在洞口画了道“隐形符”——那是染布时总结的障眼法，能让外人看洞口如看石壁。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看向秦霜，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然。
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傀儡兵特有的铁链声。苏清鸢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染刀——这一次，她要用染布的本事，织一张困住敌人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