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道里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吹得人后颈发凉。我伸手扶了下空间袋，黄毛小胖在里面动了两下，没叫。
谢无争走在最后，赤脚踩在碎石上，一步一个印子。他袖口那片菜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夹在艾琳魔法笔记里的一根嫩芽，绿得扎眼。
“前面有动静。”我说。
不是预知，是耳朵听出来的。地面每隔七八秒就震一下，像有人在底下敲鼓。头顶的石头簌簌掉灰，但还没到要命的程度。
艾琳靠在维克多肩上，脸色还是白的。她光系魔力用得太狠，现在连站都费劲。维克多一边走一边低头记数据，眼镜裂了条缝，嘴也没停：“浮石承重阈值……空气粉尘浓度……等等，这数值不对——”
“闭嘴。”我回头瞪他，“再记把你眼镜掰了。”
他缩了缩脖子，把记录箱抱紧了。
通道越来越窄，到最后只能侧身过。谢无争先把锄头递给我，然后弯腰钻过去，藤蔓自动在他身后铺了一圈，像是怕谁从后面跟上来。
转过一个弯，地面开始一块块塌陷。不是整片往下掉，而是像拼图似的，隔几秒就崩一块。我立刻调出系统预知，三分钟内的落脚点全标成了绿色安全区。
“踩这里。”我指着第一块完好的地砖。
谢无争没动，蹲下去用枯藤戳了戳地面，又听了听声音，才慢慢迈步。他每走一步，我都看一眼系统界面——和他试出来的位置完全一致。
“你这是碰运气还是真有谱？”我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顺手把藤蔓编成个简易担架，往艾琳腿下一塞：“顺其自然。”
藤蔓自动托起艾琳，滑着往前走。维克多想跟，被我一把拽住：“不准记！只准走！”
他委屈巴巴地点头。
走到一半，墙壁突然弹出几根沙矛，擦着我们脸飞过去。我反应快，拉着藤蔓往边上一滚，谢无争却站着没动，一根沙矛离他鼻尖不到五厘米时卡住了。
【佛系行为确认：未触发应急反应机制，+0.1%，累计50.6%】
系统蹦出提示。
我翻白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摇头，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是一段悬空走廊，由十几块浮石拼成，漂在黑乎乎的深坑上。风吹过来，石头轻轻晃，看着就不稳。
“不能跳。”我说，“会连锁塌陷。”
谢无争点头，脱下外袍盖住第一块石头，踩上去。石头晃了晃，慢慢静下来。
我也跟着上去，按预知路线一步步走。维克多跟在中间，艾琳躺的担架由藤蔓牵引，飘在最后。
走到一半，空气里飘来一股味儿，有点甜，有点闷。我眼皮突然一沉，赶紧咬了下舌尖。
“别吸气！”我吼，“闭气三秒！”
大家都照做。谢无争从袖子里抓了把鸡饲料，撒向空中。饲料一碰到那些粉尘就烧起来，噼啪响了几声，烟散了。
【佛系行为确认：以日常物品化解危机，+0.1%，累计50.7%】
我又看见系统涨经验。
“你家鸡吃的都能当武器？”我忍不住说。
他嗯了一声，继续走。
最后一块浮石落地时，前方传来轰隆一声。我们冲过去，发现出口被一根巨石柱彻底堵死了。缝隙只有半米宽，勉强能钻，但上面还在掉碎石，随时可能完全封死。
“五秒后有一次震动。”我看系统预知，“再不走就卡死了。”
“我先过！”维克多急了，想往前挤。
“让开！”我把他推开，先把艾琳的担架送过去。藤蔓一拉，她顺利滑出。
维克多刚钻到一半，头顶一抖，石柱往下压了半寸。他卡住了，腿还在里面。
“救……救命！”他喊。
谢无争没说话，把锄头插进石缝边缘，藤蔓顺着柄爬上去，缠住石柱顶部。他没用力推，只是轻轻一撬，借着震动的节奏，一点点把石头往旁边挪。
动作慢得像在晒太阳。
可石头真的动了。
等维克多狼狈爬出来，石缝已经能容人通行。我最后一个钻，刚出来就回头，看见谢无争还蹲在地上。
他把那片发芽的菜叶捡起来，小心夹进了艾琳的魔法笔记里。
“你还留这个？”我问。
“它记得路。”他说。
我懒得吐槽，检查四周情况。通道到这里基本稳定了，前方是个缓坡，往上走就是出口。门外有风，卷着沙粒打在石壁上，发出沙沙声。
天光从外面透进来，刺眼得很。
“总算要出去了。”维克多喘着气，摸着记录箱，“我要写篇论文，题目就叫《论植物残根的路径记忆功能》——”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塞回缝隙里。”我说。
艾琳靠墙坐着，手指动了动，光系魔力开始恢复。她的魔法笔记自动浮出一行字：“今天，风来了。”
我站在坡底，抬头看那扇半开的石门。自由就在外面，可我不敢动。
系统冷却倒计时还剩四十秒，下一波预知没刷新。我总觉得不对劲。
谢无争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他赤着脚，裤脚沾满灰，手里还拎着那把锄头。
“怎么了？”他问。
我没回答，盯着门外的光。风太大了，沙粒打在脸上有点疼。正常情况下，这种风不会持续这么久。
除非有人在控制。
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色警告：
【前方30米内存在高强度异能波动】
我立刻抬手，拦住所有人。
维克多张嘴要说话，我眼神一瞪，他立马闭嘴。
艾琳慢慢站起身，手按在墙上。她的光系笔记浮在空中，字迹快速闪动：“不是自然风。”
谢无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抬头看向石门。
门外的风忽然停了。
沙粒落地的声音消失了。
整个遗迹安静得可怕。
我握紧了空间袋的拉绳，黄毛小胖在里面动了一下。
谢无争往前走了一步，停在阴影和光的交界处。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门外的地面上。
那影子，不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