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虚影手中青锋长剑倏然一震，整片天地骤然陷入混沌。
四周光线扭曲，空间泛起涟漪。
他周身剑意骤然攀升，如星河倒悬，日月同辉。
“一炷香已过。”
虚影声音缥缈，似从万古岁月中传来，“能以金丹中期修为支撑至今，你确有过人之处。”
话音未落，剑锋已动。
刹那间，天地万象皆随剑势流转——
山岳倾覆、沧海逆流！
“可惜。”
虚影剑意已成，“此剑过后，你便止步于剑阁第三重。”
然而，凤灼却在笑。
“焉知是我止步剑阁三重，还是你自此魂消天地？”
话毕，指尖微微一勾。
随着他的动作，剑修虚影体内，一道暗红藤蔓骤然暴起！
将九幽噬魂藤送入虚影体内，凤灼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算计。
九重剑阁再玄妙，也不可能凭空创造出一道能施展完整剑招的投影。
可眼前剑修虚影非实体，却能凝聚剑意。
那么，必然有支撑其存在的核心。
要么依靠剑阁大阵供能，要么，就是虚影体内藏有某种灵力载体！
先前交手时，凤灼便已察觉出几分端倪。
每当剑修虚影施展剑招，其胸口处都会出现微妙的灵力迟滞，仿佛所有剑意皆源于此。
因此，他故意以血怨之气凝聚血藤佯攻，实则暗中将九幽噬魂藤送入虚影体内，等待最佳时机——
就是现在！
剑修虚影全力催动剑意的瞬间，体内灵力汇聚，核心彻底暴露！
“咔嚓！”
暗红藤蔓如毒蛇般绞碎虚影胸口，缠住一枚晶莹剔透的剑意结晶。
那结晶不过拇指大小，却蕴含着浩瀚剑意，正是剑修虚影存在的根本。
九幽噬魂藤凶性爆发，藤身骤然膨胀，尖锐倒刺狠狠刺入结晶，疯狂吞噬其中灵力。
虚影身形一滞，手中凝聚的剑意轰然溃散。
他低头看向自己逐渐崩裂的身躯，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
虚影声音飘渺，“你从一开始，就洞悉了此战的关键。”
凤灼负手而立，衣袂翻飞。
确实，自知晓剑阁第三重对手为虚影后，他便没有正面交战的打算。
“咔嚓——”
剑意结晶彻底碎裂，剑修虚影的身形也随之崩解。
在完全消散前，那双眸子深深看了凤灼一眼，竟带着几分欣慰与赞赏。
虚空骤然震荡，老者的身影凭空浮现。
他死死盯着凤灼左腕上那抹暗红，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瞪得滚圆。
“九幽噬魂藤……”
与这少年共渡剑阁两重试炼，他竟丝毫未曾察觉，那看似寻常的藤镯，竟是如此可怖的凶物。
老者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和神植齐名的上古凶植，整个修真界都难觅其踪，你竟能将其收为己用？！”
凤灼轻抚左腕藤镯，嘴角微扬：“很难吗？”
“难？！何止是难？！”
老者几乎要跳起来，“你腕上这株九幽噬魂藤，境界为三阶，是连化神修士都避之不及的凶物！寻常修士沾染半分其的血怨之气都会神智尽失，你居然……”
话音戛然而止。
老者突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凤灼：“不对……”
“你驱使此物竟未受反噬？！你用什么方法镇压了它天生嗜杀的凶性？！”
凤灼并不解释，而是似笑非笑地望向老者，伸手一摊：“老头，你方才说的虚空裂砂……”
“好小子！”
老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气得白须乱颤，“奖赏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袖袍一挥，一捧闪烁着星芒的砂砾凭空浮现。
这些砂砾每一粒都独一无二。
有的棱角分明如碎晶，有的圆润似珠玉，更有些扭曲成奇特的几何形状。
细看之下，还能发现，每粒砂中竟都封存着一方微缩的破碎空间。
“拿去吧！”
老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捧蕴含空间之力的虚空裂砂便飘至凤灼面前。
砂粒相互碰撞间，周围不时有细如发丝的空间裂隙迸发，发出令人心悸的“嗤嗤”声响。
见凤灼收下虚空裂砂。
“老夫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老者说着，却又按捺不住好奇。
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不过小友啊，你且说说，你究竟是如何降服那九幽噬魂藤的？”
“老夫存在近万载，还从未见过能驾驭上古凶植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修士。”
“老头，很好奇吗？”
凤灼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虚空裂砂，砂砾在他指间流转，折射出迷离的星光。
正巧，他也对第三重另一种闯阁方式能得到的奖赏感兴趣。
凤灼抬眸，唇角勾起笑意：“方才提到的剑意淬体丹……”
“你！”
老者顿时摆上脸色，希冀借此来让凤灼屈服，“好小子，竟敢与老夫坐地起价！”
凤灼也不答话，转身便朝通往剑阁第四重的阶梯迈步。
绯色衣袍翻飞间，隐约可见缠绕在他腕间，泛着血芒的噬魂藤。
“站住！”
凤灼没屈服，老者屈服了。
他袖中甩出一道赤金流光，“拿去！现在总该说了吧？”
凤灼反手接住丹瓶，却未立即回答，而是不急不缓地将瓶中丹药取出细细端详。
直到老者急得额头都沁出汗珠，这才悠悠道：“谁说没有代价？”
他缓缓撩起左袖，露出手腕上缠着的九幽噬魂藤。
“我已与它签订共生契约，我之身躯便算作它的主藤……”
说着，凤灼抬眼看向老者，眸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绿芒，“这难道不算代价？”
共生契约？！
老者闻言，瞳孔猛然一缩，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胡须，半晌未能言语。
以他阅历，自然知晓此等契约的厉害之处。
之所以未曾想到，实在是因这修真界中，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修士能与上古凶植签订共生契约！
且不说共生契约本就极为罕见，唯有专精御兽之道的修士才可能对其略知一二。
即便是那些传承悠久的古老宗门，关于此契约的记载也多半残缺不全。
更遑论，九幽噬魂藤这等凶物灵智混沌，暴戾嗜杀，想要让它甘愿与修士命轮相融，无异于与虎谋皮！
其间要经历多少神魂撕裂之苦、血肉消磨之痛？
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少年却以如此平淡的口吻道出……
老者喉头滚动，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确实……确实当得上是天大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