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龙家那座深宅大院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龙倾城独自坐在书房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子上。
屋里没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老式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得她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她手里捏着个小小的加密通讯器,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通讯器刚收到一条最高优先级的信息,附带几张高清晰度的照片。
照片上,是夷陵那个泥泞的山坡。
雨水冲刷着暗红色的泥土,背景一片狼藉。
最清晰的,是中间那两张特写:
林飞紧闭双眼、脸色死灰、浑身浸透鲜血的脸;还有他紧紧抱在怀里、同样毫无生气的吴芯怡。
信息内容很简单:“目标确认清除。”
龙倾城死死盯着照片上林飞那张脸,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一动不动。
然后,她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一开始是压抑着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咯咯”声,像是漏气的风箱。
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尖锐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仰头对着昏暗的天花板,放声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充满了癫狂、快意和一种近乎扭曲的解脱。
“死了!终于死了!”
“这个小杂种!这个杀了我儿子的凶手!”
“他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用力拍打着桌面,震得台灯都晃了起来。
“傲天!我的儿!”
“你看到了吗?妈给你报仇了!”
“妈让他下去给你陪葬了!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笑得弯下了腰,捂着肚子,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可是,笑着笑着,那尖锐的笑声渐渐变了调。
开始夹杂着哽咽,变成了又哭又笑的怪异声音。
最后,笑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她瘫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里不断涌出,滴落在冰冷的桌面上......
.........
夷陵,那片刚刚经历过血腥杀戮的山坡。
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的,像是老天爷想把所有的血迹都冲刷干净。
山林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一个穿着破旧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泥泞的山路蹒跚走来。
看打扮像个四处流浪的流浪汉。
他走到这片山坡时,脚步停住了。
斗笠下,一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的眼睛,扫过满地的狼藉和那些被粗略掩盖过的打斗痕迹。
最后落在了那两具紧紧依偎在一起,但是毫无生机的尸体上。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似乎见惯了生死,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只有眼中那若有若无的怜悯,以及......可惜。
就在他准备下山离开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似乎感受到什么,猛地转过头。
斗笠下的眼睛死死盯住林飞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那具几乎被鲜血泡透的身体。
他慢慢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枯瘦、布满老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林飞的脖颈动脉。
冰凉的皮肤,毫无跳动。
他又翻开林飞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涣散,确实死透了。
流浪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凑近了些,鼻子轻轻抽动了几下,像是在闻什么味道。
然后,他又用手轻轻按压林飞脑袋上几个极其隐秘的部位,动作快得眼花缭乱。
“不对……这感觉……不对啊……”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诧异。
在检查林飞的瞳孔后,流浪汉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神奇!真的是太神奇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帮你吧。”
“也算是......还了你的情了!”
流浪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林飞能听得见一样。
他将林飞的尸体扛了起来,看了眼另一具女孩的尸体后,叹了口气。
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然后消失在山林中......
.........
江城,御湖公馆2802室。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林父林母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坐立不安。
杜晓青则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下,屏幕是黑的,没有任何消息。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这都一个星期了,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林母忍不住又念叨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说是去夷陵参加个朋友的葬礼,怎么就去这么久?一点信儿都没有!急死人了!”
林父虽然没说话,但不停抽烟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杜晓青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她强迫自己镇定,安慰二老:“叔叔阿姨,别太担心,可能……可能是夷陵那边信号不好,或者他事情还没办完……”
这话她自己说着都没底气。
林飞再忙,也不可能一个星期完全失联!
尤其是对她和父母!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上她的心头。
就在这时,杜晓青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不是林飞的号码,是她和林飞的老同学,刘波打来的。
杜晓青心里一跳,赶紧接听。
然而,当她听完电话里所说的之后,顿时如遭雷击。
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板上!
手机也摔了出去!
“晓青!晓青你怎么了?!”
林母吓得尖叫起来,赶紧和同样脸色大变的林父冲过去扶她。
杜晓青瘫在地上,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绝望的呜咽。
刘波的声音还在摔在地上的手机里隐约传来,像恶魔的低语。
林父颤抖着捡起手机,放到耳边听了几句。
瞬间整个人也像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靠在墙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飞儿……”林父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喃喃道。
林母看到老伴和未来儿媳的样子,再听到那隐约的消息,瞬间明白了什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我的儿子啊——!”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
哭声、喊声、绝望的弥漫……
一个原本温馨的家,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