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废墟被彻底清理平整,原址没有立刻重建屋舍,而是被暂时开辟成了一片露天演练场。唐小糖的建议是,这里阳气充足,正好可以驱散残留的阴霾,而且空间开阔,适合弟子们演练合击阵法,也方便她日后测试一些大型机关——当然,是在绝对安全和报备的前提下。
经历此番波折,青岩宗内部的气氛反而更加凝练。弟子们修炼更加刻苦,彼此间的协作也多了几分历经风雨后的默契。唐小糖褪去了浮躁,沉心于基础,偶尔提出的一些机关改良方案反而更加务实有效,赢得了库房刘执事难得的赞许目光。她甚至利用回收的边角料,给后山冰窟设计了一套能更精准维持温度、降低灵石消耗的辅助阵法,让林诗瑶省心不少。
萧逸则彻底沉浸在了那截残刃带来的馈赠之中。
他的旧伤已然好了八成,灵力运转圆融自如,灵融境中期的境界彻底稳固。更重要的是,那些来自古老强者的战斗技巧碎片,已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逐渐与他自身的剑法融会贯通。
夜色下的新演练场,星光如水。
萧逸独自立于场中,并未持剑,而是闭目凝神。胸口的残刃散发出温润的气息,与漫天星辉似乎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呼应。他脑海中,一段关于引动星辰之力淬炼兵刃、反哺己身的残缺法门缓缓流转。
这法门深奥无比,且残缺得厉害,正常修士绝不敢轻易尝试。但萧逸天生与兵器亲和,对能量流动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他并未强行照搬,而是取其“意”——引星光,淬锋芒,固己身。
他缓缓起手,演练的并非任何成套剑法,而是那些直指本质的劈、刺、撩、扫等基础动作。动作缓慢而凝重,每一式都调动着全身的肌肉、筋骨乃至灵力,追求最极致的发力与最精准的控制。
渐渐地,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漫天洒落的清冷星辉,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竟丝丝缕缕地汇聚而来,萦绕在他的双臂、指尖,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流淌。那些星辉并未被他直接吸入体内,而是如同细小的磨刀石,不断淬炼着他动作中透出的那股无形“锋锐”之意,而后又带着这股被淬炼过的“意”,缓缓反哺回他的四肢百骸。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且对精神力消耗巨大。但萧逸乐此不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引动星辉淬炼,自己对力量的掌控便精进一分,肉身经脉也仿佛被星光洗涤,变得更加通透坚韧。那残刃传来的战斗记忆,也在这个过程中加速融合,变得如同本能。
他这边沉醉于修炼,却不知这一幕,恰好被起夜巡查的林诗瑶看在了眼里。
林诗瑶站在远处,并未打扰。她看着萧逸在星辉下缓慢而专注地演练,周身流淌着淡淡的光晕,动作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古朴而凌厉的韵味,仿佛不是一个人在练功,而是一柄历经沧桑的古兵在自行呼吸、磨砺。
她眼中闪过惊讶与欣慰。她知道萧逸得了机缘,却没想到是如此神异。她默默看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心中那份对未来的期待,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数日后,后山冰窟。
萧逸和林诗瑶照例前来检查阵法,更换灵石。冰窟内一切如常,寒气森森,柳婉儿静静沉睡,容颜未有分毫改变。
然而,就在萧逸更换完最后一颗灵石,直起身的刹那,他贴身收藏的那截残刃,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并非敌意的预警,也并非能量的波动,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远距离的、微弱的呼应?
与此同时,冰窟之内,那万古不变的极致寒意,似乎也极其短暂地、几乎无法感知地紊乱了一瞬。玄冰之下,柳婉儿那如蝶翼般的睫毛,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幅度似乎比上一次稍大了那么一丝。
萧逸猛地按住胸口,诧异地四下张望。林诗瑶也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萧逸摇了摇头,仔细感应,那奇异的震颤和寒意紊乱却已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他走到冰棺旁,仔细看了看柳婉儿,依旧静谧无声。
“错觉吗?”他喃喃自语。
但他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个念头:这异动,不像是来自宗门内部,也不像是来自脚下的灵幻大陆……倒像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穿透了无尽虚空,被这与他心神相连的残刃,以及这冰封了强大存在的玄冰,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余波?
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跳加速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是林风?
是他要回来了?还是他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搞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
萧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对林诗瑶笑了笑:“可能是我练功有些累了。阵法没问题,我们走吧。”
走出冰窟,阳光刺眼。
萧逸抬头望天,湛蓝的天空一无所有,但他心中的某种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他摸了摸怀中的残刃,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带着期待和一丝搞怪意味的笑容。
“家伙什都快备好了……请客的,也该回来了吧?”
归期,似乎不再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