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比归墟本身的虚无更加沉重,压迫着这片短暂平衡的虚空。
林生的到来,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瞬间打破了那脆弱的平静。数道目光,或冰冷,或疯狂,或漠然,或探究,如同实质的枷锁,层层叠叠落在他身上,尤其是那只新生的、散发着腐化本源波动的暗紫右臂。
他悬浮在风暴眼的边缘,混沌道体自然流转,清光、浊气、暗紫三色辉映,将外界那无形的压力悄然化解、分散。混沌织网于体内无声运转,快速分析着场中的局势。
那三方庞然大物的对峙依旧,但注意力显然已分出了一丝,投注在他这个新出现的“变量”身上。
腐星凝聚的暗红肉山发出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嗡鸣,无数扭曲的眼球在肉山表面睁开,死死盯着林生的暗紫右臂,传递出混杂着贪婪、愤怒与一丝忌惮的混乱意念。显然,它们认出了这手臂本源与它们的同源,却又因其被“净化”并融入混沌而感到被亵渎。
星辉舰影投下的扫描光束冰冷而高效,似乎在瞬间将林生从里到外分析了一遍,最终聚焦于他体内那微弱的、与星尘同源的古老星图气息,以及那枚九霄木牌上。舰影微微波动,并未表露明确态度,但那绝对的秩序道韵中,透出一丝审慎的疏离。
而归墟意志所化的那片灰暗阴影,则最为漠然。它只是“存在”于此,如同背景,对林生的到来似乎并无意外,那无尽的寂灭道韵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弥漫着,侵蚀着一切,包括那片暗红肉山与星辉舰影散逸出的能量。
而更让林生心神紧绷的,是那几块悬浮巨石平台上的身影。
离他最近的一块平台上,盘膝坐着一个身影。他周身笼罩在朦胧的星光与数据流之中,无数奥术符文与逻辑光弦如行星环带般缓缓旋转——是弥亚!它竟然也来到了这里!此刻,它那符文构成的“眼睛”正注视着林生,冰冷的意念传来:“数据更新。你的混沌结构出现27.4%未知变异,新增能量属性与腐化本源契合度89.7%。有趣。”
稍远一些的另一块平台上,则是一团不断收缩膨胀的暗红漩涡,中心那张贪婪的巨口若隐若现——正是之前被林生击败、掠夺了部分本源的另一个候选人!它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弱了不少,但那股纯粹的掠夺欲望却更加炽烈,死死锁定林生,传递出毫不掩饰的仇恨与吞噬欲:“你……夺走的……要你……百倍偿还!”
而在最中央、也是最大的一块平台上,则是一个让林生瞳孔微缩的存在。
那并非能量生命,也非混沌聚合体,而是一个……人。
一个身着残破青铜战甲,黑发披散,面容古朴,仿佛从远古洪荒走出的男子。他闭目盘坐,一柄布满裂痕的石斧横于膝上,周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散发着一股镇压万古、力破万法的极致力量感!他的混沌,并非衍化,也非掠夺,而是极致的“力量”本身!是开天辟地、粉碎真空的力之混沌!
他似乎对林生的到来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除了这三者,还有两三块平台上的身影更加模糊,气息也更为隐晦,似乎还在观望。
就在这时,那归墟意志所化的灰暗阴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法则的宣告,响彻在所有存在的意识中:
“钥匙……已至……”
“门……将开……”
“道争……启……”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众人脚下的归墟漩涡,那绝对的黑暗中心,猛地向内塌陷!一个更加深邃、仿佛连接着宇宙终极虚无的孔洞,缓缓浮现!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吸引与排斥交织的恐怖力量,从那孔洞中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林生体内道噬印记灼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其他候选人身上,也同时爆发出强弱不一的混沌光芒,与那孔洞产生共鸣!
“门户已现!夺取‘源初之核’!超脱就在眼前!” 那暗红漩涡候选人发出疯狂的嘶吼,第一个按捺不住,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猛地冲向那归墟中心的孔洞!
“愚蠢。缺乏数据支持,生存概率低于1%。” 弥亚冰冷地评价,但周身的奥术模型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似乎在计算着最优路径。
那闭目的力之混沌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力之漩涡!他缓缓起身,握住膝上石斧,一步踏出,虚空都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后发先至,竟瞬间超越了那暗红漩涡,逼近孔洞!
“为了帝皇!净化异端,夺取权柄!” 星辉舰影发出宏大的指令,一道凝聚到极致的秩序光矛,撕裂虚空,并非射向孔洞,而是悍然射向了那冲在最前面的力之混沌男子!显然,它们要清除最大的竞争对手!
“吼!食物!都是食物!” 腐星肉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触手与扭曲的口器如同海啸般涌出,无差别地卷向星辉舰影、力之混沌男子以及那暗红漩涡!
大战,瞬间爆发!
而林生,立于风暴边缘,看着那通往未知的门户,看着瞬间陷入混战的诸强,感受着体内沸腾的混沌之力与道噬印记的疯狂呼唤。
他的道,该当何如?
是趁乱潜入,探寻真相?
是联手一方,对抗强敌?
还是……独善其身,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最终,落在了自己新生的暗紫右臂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没有冲向那看似是终极目标的孔洞,而是身形一转,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紫流光,沿着归墟漩涡那狂暴的能量壁障,向着一个看似毫无价值的、能量乱流最为混乱的边缘死角,疾驰而去!
他要凭借对混沌的更深理解,以及对归墟、腐化两种极端力量的亲身经历,去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门”!